文/wuli小盼
那一阵子,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那张可爱的脸⋯⋯
虽然现在都到了大把孩子喊他外公,爷爷的岁数,可是说他是个调皮的孩子一点也不为过。本来就精瘦精瘦的身子,脸更像一条干瘪的丝瓜,再配上几条毛毛虫似的皱纹反而没有一丝违和感。
小的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出船了。
还记得那条船最初的样子,虽然现在船顶的铁皮已锈迹斑斑,船身的绿漆也早已脱落的差不多了,露出了黑色的霉点。原来,他坐在船头的时候,我坐在船仓内。用竹竿条撑起船窗,便听见从船头那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用瞧我也知道他当时的模样,翘个二郎腿儿,点一根南山牌香烟,一手扶着发动机的摇臂,一手握着那台红色收音机,好不自在。尽兴时,也哼哼两句 .......尽管那时还小,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还学起古时候那多愁善感的女子模样,在船行时顺便掬起一捧水。吟几句从收音机里听来的唱词......每每这样,外婆都会笑着打趣我,
“这丫头,还学的有模有样嘞!”
傻乎乎地笑着,转身又慢慢地走向船头的方向走去。在船头船仓交界处有扇小木门,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猫着眼睛打探着。想必是这暖人的阳光照着舒服的很,他的眼睛微闭着,不时发出轻轻的鼾声。不敢出一声大气,慢慢走到他的跟前,觉得她的银白胡渣怪有趣的,忍不住摸了上去,“呀,真扎人!”
“丫头,真皮!”说罢,放下收音机捞起我坐到他的腿上,絮絮叨叨地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其实,他也算是那种生活很无趣的人,搁在网络词里,就叫--宅男。不常出街,整日就是家里,船上,村里小店这三处地方。白天在家时,不是睡觉就是织网。但就那么一件小事,他都会极其认真地对待,“这可是吃饭的家伙,网织密了织牢了,那鱼才不会钻走。”
等我上了小学,随妈妈去了县城里读书,呆在外公家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好在外婆会经常捎带一点新鲜的河鱼带给我门吃。嘴里淡淡的鱼腥味和甜味交杂在一起,却一点也不反感.......
终于--
我有了一个和他长呆的机会了。可天神却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这个机会的到来,伴随的却是悲伤和压抑。我近乎灼伤地捂着这个极珍贵机会.......
恰逢端午节到了,从学校回家收拾好了就和爸妈赶去了外公家。走进大院子里,从窗户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还是那么瘦,甚至,比以前更瘦了。躺在摇椅上,旁边仍然放着那台红色收音机,看到我进来了,说到“丫头来了啊,客厅里有很多吃的,自己去拿,多吃一点哈!”我听了,鼻子不禁泛酸,“嗯,我会的.外公,你也要多吃点,快点养好精神,到时候你还要来喝我的升学酒呢,到时候一定少不了你的酒!"“好好好,必须的,我等着”忍不住了,真的,我怕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来,转身走了出去,一个人跑到河边.......
不应该的,不应该,不应该啊……他才刚到六十,头发还黑着呢,他那么善良,虽然看着瘦着点,可捕起鱼来可是一把好手。村里提起他的名号“老江”都是对他的好人品和好技艺赞不绝口。
坐在河堤上,迎面吹来沁凉的河风,树叶沙沙作响,那船就停靠在岸边。鬼使神差,借着旁边的筏子,我走上了船。不记得上一次上船是多久以前,很久很久,可曾经在船上的生活却如此清晰--船头有曲声,有一个瘦小的老头,有一把靠背竹椅.......泪眼婆娑,视线开始模糊。那么美好,那么动人,却永远不会重现了。
“ 不要想太多,这是他的路,他始终要走,但是他依然开心,我们只能在最后让他觉得值.......”
我转过身去,抱着妈妈,低声啜泣……我不敢哭,我怕。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还是那么痛。当我听到他离开的消息,眼泪没有酝酿,直直地跌了下来。
他还是在那,可是换了个姿势,像一个沉睡的婴儿,没有起身,也没有叫我.......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外公,我们的升学宴之约,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