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乘客刷的一下把遮阳板打开了,刺眼的阳光像利剑出刃一样瞬间射进密封的飞机舱,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正在眯着眼睛饷神的云蕾,也被这锋利的阳光撬开了眼皮。他环顾四周,已经有乘客开始收拾东西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取代了之前几个小时的安静,飞机快要降落了。
云蕾这次来巴厘岛旅行的目的是忘记。三年前还在朝九晚六地上着班做项目财务的云蕾,有一次跟着公司团建的旅行团来过一次巴厘岛。那是云蕾第一次出国旅行,第一次做飞机,当时同行的一团基本没有领导,都是同级的同事。浮潜、跳海、吃龙虾、吃芒果、坐游艇看日落、在皇家免税店拼单,算是痛痛快快地一场旅行。那次旅行中的同事今日都各奔东西了,有升职的,有调岗的,云蕾也在后来辞职跳槽,如今又辞职,告别了上班族的身份成了一个小小的个体户,经营着自己的一份小事业。
这趟旅程对云蕾来说是一个赌局,自己心里的一个赌局。说起来是一个很俗烂的剧情,三年前同行的团里有一个同事叫陈星,云蕾喜欢他,但彼时陈星已婚,妻子正在孕期。云蕾听同事说过他们青梅竹马,相爱多年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那时云蕾不知道是喜欢,只是很爱听同事们八卦他的幸福爱情故事,看着他的时候会想象他会怎样温柔的对待他的妻子,常调侃他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总是面带羞涩的说当然是小棉袄啊。直到从巴厘岛回去以后,他幸福地笑着的样子总是在云蕾脑海里浮现,甚至有一次云蕾在梦中梦到被他一把拥抱住,在耳后对自己说着什么,逗得自己咯咯直乐。云蕾觉得自己的思想太危险了,必须要止住,还好平时云蕾就是一个性格沉稳的人,纵然心里常常有这种念头,但从来也没有任何表露。云蕾慢慢调节自己的心态,加上本来工作交集也不到,渐渐地也就不常有这种想法。随云蕾跳槽,去到一个新城市生活,和本就不熟的陈星渐渐也就没有了联络。
而前些日子,在去隔壁市接货的路上,云蕾路过服务区休息,在快餐店点了一份汉堡正在吃着,对面座位坐下一个男士把汉堡放在桌上,云蕾一抬头怔住了,是陈星。陈星也愣住了,两人互相认出了对方,不约而同说了一句:诶,怎么是你,好巧啊。云蕾的心里像有一朵云彩在慢慢膨胀,飘起,然后在心头荡来荡去。彼时的那种爱慕之情,像一株顽强的野草,从水泥地的缝隙里长出来,又悄悄地露了头。云蕾故作镇定地和他叙旧,又不经意地问起他现在的生活如何,仍然是贤妻乖女,幸福生活的范本。云蕾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说着自己赶时间和他匆忙告了别。在路上,云蕾有些失了神,一面羡慕她的妻子和他平淡幸福的小日子,一面又厌恶自己生出无谓的想法,那株刚露头的小草被云蕾自己用小铲子铲掉了。
这次巴厘岛之行,是云蕾给自己的年终犒劳之行,也是想自己在开始的地方忘记这场无谓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