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半辈子的猫。
那天堂姐叫我去看她外婆家的老猫新养的小猫,那毛茸茸的小猫蜷缩在母猫身下,可爱至极,逗引的我伸出了手,那老猫立刻眼露凶光,用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在我的手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当下我就哇的大哭起来,身边的大人冷漠的说,你要抓小猫,就是这样的。
我心有余悸,飞跑回家,路过下水沟被绊了一跤,脸冲着窨井盖,放声大哭,指望着咫尺之外的父母能听到我的哭声过来解救我,然而没有人,悻悻然的爬起身,慢吞吞的挨回家。
进门就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蜡黄蜡黄的,他已经住院半年多了,今天才刚回来,看到我哭过的样子,半是心疼、半是埋冤的对母亲说,我就说是女儿在哭,叫你去看看,你偏说不是……母亲正在弯着腰料理父亲,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责怪的语气,你怎么又摔跤了?
那年我七岁。
半年后,父亲离世了。
从此猫是和灰色的记忆连在一起的,它狰狞、蛮不讲理。
多年以后,渐渐的学会和自己和解,和身边的人、事、物和解。
自从迷上了瑜伽,就越来越喜欢观察猫,看她的姿态,欣赏她脊柱柔软的流动,她的步伐轻柔而有控制,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个既有力量,又灵动柔软的充满技巧的小生灵。
如今看小猫不用害怕母猫抓人了,他们大多被分开存放在撸猫馆的一个个独立的格子里,以自己的方式吸引路人,有的酣睡,有的卖萌,有的打架,有的抢奶喝……憨态可掬,但摸还是摸不得的。
想要摸,就得进入撸猫馆,尽管他们一个个憨态可掬,但一旦要进入一个拥有40只成年猫的空间,我还是需要一点心里建设。大多猫看到有客人要光顾都等在门口,他们大概也知道是金主来了,或者加餐来了。
自然也有高冷的,我自岿然不动,占据高处,雕塑般冷傲的摆着Pose。
喜欢安静的木偶,粘人,蜷缩在你的身边,柔软温暖,唯一用来展示的自得和满足是那条有节奏的摇动着的妩媚的尾巴。但是她不允许其他同行靠近你,过来献殷勤或者卖萌,他要独霸这份宠幸。一旦有竞争者靠近,奋不顾身疾速一窜,或打或咬的把对方赶走,而后再安静的过来,闻一闻,确定还是那个人,趴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吧!同行都是冤家。
相比之下深色的、精瘦的猫攻击性更强一些,窜上窜下,速度极快的让人猝不及防,时不时的唬的我一惊一乍的。
有一只蓝猫总是沿着沙发背来来回回的在我的身边走来走去,速度不快,仿佛在观察我,但又不肯轻易的被我降服,我自然也不强求。
人和猫的交往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我尝试的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背脊,感受她的背脊从坚硬到柔软,慢慢的趴下,或者在你的身上踩来踩去以试探你的承受力和好脾气,用舌头舔你,品尝你,仿佛要记住你的味道。当她把她最最柔软的腹部向你敞开或者紧贴着你,那就是最高级的信任,他不再设防,这一切自然是需要时间来酝酿的。
人类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小心翼翼的把爱自己的资格给予对方,底线是确认对方至少不会伤害自己,以确保自己的安全,可往往事违人愿,有意的或者无心的,人们常常相爱相杀。把柔暖的腹地向他人敞开是需要勇气的,猫如此,人亦如此。
很疑惑为什么天下会有那么变态的人去残害暴虐如此可爱的生灵?
妈妈看到我和猫合拍的照片,惊的掉了下巴,“你怎么养猫了,你不是很怕猫的吗?还抱只猫……”
我回她,“不养猫,撸猫而已,以前是怕,现在没那么怕了,关键是我也会成长的呀!……”
是的,成长到更柔暖更包容也更勇敢。
历史上爱猫的名人不计其数,老舍、丰子恺、村上春树、夏目漱石、达芬奇、牛顿、林肯、……他们当年应该不是因为跟潮流才爱猫、养猫的,猫本身的灵动、高冷、狎昵、狡黠都是艺术,自然值得拥有一个充满艺术气质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