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8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几乎是红着眼睛，对我咆哮出了这两句话，简直就是把我吓傻了，然后他才说他这是做了人生当中最足以令他毁灭的选择，因为如果没能在一起，他还有可能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即使是老死的一刻，也会有信念支撑着自己默默地赴死，可是，可是，是他自己亲手戳破了这个美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把自己的所有希冀击个粉碎，这让他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信心，而活着，苟且地活着，又究竟有什么意义可言？我们的爱，我们那用生命来承诺的爱，我们用心中的爱来塑造的信仰，我们总以为自己会因为在内心里充满爱，而走遍天涯，可是，可是，残酷的现实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它早就在无所不在的一切之中，布下了它的阴谋，只是等着我们去制造一场场的闹剧，然后看见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在其中挣扎，然后又死去活来，而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对我大吼大叫，把我吓得要死，然后他还要发了神经似的说自己活不下去了……”

“……”

黎敏听得很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明白了就是分手的意思，自己心里还在想着：这也太扯了吧！然后就看见林萌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地看着自己，这恐惧的是什么，自己也完全说不上来，但还是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抗拒，就又只好低下了头去。

林萌摇了一下黎敏的胳膊：“他们男的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感觉好恐怖的。”

黎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你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你么？”

这一下，林萌倒是相当的肯定：“相信，绝对相信，你没法儿想象我们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每天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对方，见了面就要抱着，就好欢喜，然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两个人一起决定，决定每一件事情，甚至都有那种感觉，对，就那种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非常严肃庄重的仪式，像是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对方的肯定和鼓励而要激动不已！”

“啊？不会吧？”

“是真的，而这种感觉以前从来就没有过，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是被他感动了，可后来才发现，我竟然也被自己感动了，甚至觉得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变得严肃庄重了起来，做家务是连自己都惊讶的认真细致，等他，然后一起吃饭，去旁边的大学散步，然后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世界上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而所有的幸福也一定是莫过于此了。”

黎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有些紊乱了。

就又听见林萌说：“你知道么？他就连做爱的时候，都是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我也感觉自己完全是不能控制自己了，只能小心翼翼地，不对，不是小心翼翼地，而是全神贯注地，响应着他的每一个信号，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就是感觉最深刻的交流，也比不上这个了，而这些信息都是畅通无阻的，简直就像那些坏书里头说的，是和神在交流，是和神在接触，完全屏蔽了一切的存在，你能明白么？”

黎敏很有些透不过气来，继而有些绝望的感觉，觉得林萌所说的事情，完全把自己吸引进去了，像一个漩涡，越转越快，越陷越深，可是又伴随着莫名的快感和好奇，促使自己不能停止地想要继续听下去。

然后林萌又说：“现在想想，也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走了之后，我竟然觉得自己人生一下全被掏空了，只能一个人坐在那儿哭，可是又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等哭累了，才又睡了一觉，醒来，他不在，打他电话，还是关机，感觉世界都要塌陷了一样，这感觉你能明白么？”

黎敏对着林萌认真的眼神，只能摇头。

然后林萌又说：“这状况竟然还持续了一个多星期，连上班还要走神，情不自禁地就要哭起来，而我又觉得我其实是不爱他的，可又为什么会要哭？而自己也完全想不出来原因来，就只好又开始和以前的同学联系，才又觉得分手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这和活下去是两码事。才又约同学见面逛街，和同事参加聚会，才又正常了起来，可是究竟哪种状况是正常的，我现在也是搞糊涂了。”

林萌停了一段不说话，黎敏也感觉复杂，恐惧不是恐惧，压抑也不全是压抑，就又只好问林萌：“那你还想和她在一起么？”

“开始是疯狂地想，现在又好害怕！”

黎敏默然。

林萌又说：“感觉太刺激了，刺激得心脏都有些受不了，我怕是再也不敢见他了。”

黎敏才有觉得刚才那会儿的感觉，就是刺激。但是对比起自己和佟明的事情，就太黯淡了。就又无心问林萌：“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萌似乎是还没能放松下来，左顾右盼之后才低下了眼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怕那个家伙，又再从哪里一下冒了出来，跪在自己的面前要死要活，那也太恐怖了。才又说：“也没想好，那前台的工作是不想干下去了。省城里的房子又换了小房子，锁着，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主要是心里感觉太疲惫了，这会儿请了三天假，带上周末五天，回来希望能透口气，如果家里不催逼，不和刚开始那会儿一样，就在家里住住，省城的东西丢在那里也不要紧。”

“也就是说不再去了么？”

“也不是，就想调整调整心情，不然要得病的，那工作要不要继续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了，等好了一点，再去省城处理一下也不要紧吧。”

“可是那边的房租什么的呢？”

“这个已经和房东打过招呼了，如果去不了，就给他打钱过去，就好了。”

黎敏什么也没想，但还是无意识地问：“他的朋友都知道这些事情么？”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就开始几天，我也有找过他们，问他的下落，但他们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所以后来都感觉被骗了呗，折腾了三个多月，租房买东西，差不多花了快两万，现在想着就觉得那时候像是中了魔一样，真是难以相信啊！”

林萌有些神色怅惘地看远处，看完了，又低了头地说：“不过我不后悔！”

黎敏没摸着头脑：“啊？什么？不后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