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命裏的一束光

1.

如果說人生中的某些時刻如同電影慢動作般清晰而唯美,那麽他遇見她的畫面就是如此。她像是一束明媚的陽光照進他漆黑一片的生命,只這麽一束竟照得光輝燦爛,無與倫比的耀眼。

2013年8月8日

7點45分

慢悠悠地伸了個大懶腰,煦一抬頭正對窗戶,金燦燦的光暈一絲一絲地擠到床沿,他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直到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只見K邊刷牙邊哼著曲調晃晃悠悠,煦這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這是他和朋友K來清邁的第二天。

9點58分

在錯過兩輛開往普吉島的公交後,他終於揹著大包,踏上一部粉紅色外殼的巴士。放下包,懶洋洋的坐在靠左倒數第三排的位子上,K坐到了最後一排。熙回頭找K講話,便剛好看到了坐在右邊的她。鬼使神差地眼睛再也移不開。

長長的黑髮隨意搭在肩膀,一手托著腦袋瀏覽街景,另一隻手打著不知名的節拍,明明是獨自一人旅行,卻絲毫沒有孤獨落寞的味道。


熙相信著很多事情,特別是科學,日升日落的自然規律,能量守恆的物理原理,但不包括愛情這樣虛無縹緲毫無邏輯可言的東西。他著迷于旅行,旁觀這世界上不屬於他的風景人文,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看到她,原來的景色偷偷的變換了色彩,目光所及皆為她的背景。

後來每當想起初見的時候,熙想也許正是她那股慵懶愜意讓他一眼定格,也許只是在異鄉比較容易注意到中國人,不管怎樣,他相信遇見她是躲不開的命運,而記住她是戒不掉的吸引。




2.

心動來得太過突然,你永遠不知道會在哪一刻對哪個人萌生悸動。明明那麽用力,幸福卻為什麼總在一閃即逝。如果這是夢,請允許我沉醉不醒。

2013年8月11日

從相遇那天起,因為同是在外旅遊的中國人,他們很快就熟念起來,並相約一起遊玩。她叫季菡。

不巧的是向來身體硬朗的熙居然發燒了,而昨天k又有急事回國,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開始預約的酒店在下一個目的地,臨時也找不到合適的住宿,這就意味著今晚得露宿街頭了。

季菡得知後主動提出熙可以在她的酒店休息,熙很驚訝,沒想到她對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善待至此。她海市蜃樓般的提議,讓他小心翼翼地想靠近又害怕躊躇。

雖然百般推脫,但無奈病來如山倒,熙還是暫時住到了季菡的房間。

季菡在一旁不斷的敷毛巾倒熱水,暈暈沉沉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披著奶黃色光暈的她溫柔似水,熙意識到除了媽媽,她是第一個在病榻前陪伴他的,滿滿的柔情充盈他的全身上下,似沐浴陽光的暖意。

這天晚上,在季菡悉心照料下他很快便好轉過來。像是多年以來積壓的河水決堤般,他們不知不覺聊了一整夜。

也是在這晚熙得知,原來季菡有個穩定的男友,他不由無比嫉妒這個從未蒙面的男人。

要不是突然生病,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夜晚,熙無恥的覺得病的還不夠久,久到讓她也喜歡上他



2013年10月21日

自從清邁之行,熙和季菡一直保持聯係。越瞭解她,越發現其實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是的,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鴻溝難以跨越,家境不同,生活習慣不同,家鄉又相隔遙遠,且她還有個現男友。他明白要不是旅行中偶遇,就算他們在同一個城市相遇也不會相識相知,而在清邁的交集如同匆匆的黃粱一夢。可是,為什麼這樣的她卻已然是他世界里無法割捨的太陽,光芒萬丈。一個人孤身前行太久,他躲不開這樣的溫度。

K知道他的心思後再三告誡,他們不合適。

他不喜歡這個定論。

所以那天他會這樣不顧一切。


他告白了。

情理之中,她正式拒絕了他。因為不想拖著他,要和他斷交。

熙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清早便買了她所在城市的火車票,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她有男友並明確拒絕,為什麼還會坐上這列車,更加不知道見面要說什麼做什麼,整整5個小時的車程並不能讓他冷靜下來。

當風塵僕僕的他最終站在她面前時,看著她震驚的臉龐,他竟然覺得值得,竟然覺得如此便可安心回去。

原來他不過就想見見她。

他所求的,向來不多。




3.


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
我說為愛你不夠勇敢
在愛與不愛間
來回千萬遍
哪怕已傷痕累累我也不管

2013年11月26日

季菡說 她討厭自己捨不得他給的溫暖。

熙說 儘管放寬心接受,都是他心甘情願。


K說,你這是淪為備胎了。

熙笑了,你有所不知啊,我樂在其中。


季菡和熙每日每夜的聊天,曖昧不清,直到那位正牌男友介入。

已經是談婚論嫁的階段,季菡卻整日和別的男人相談甚歡,她男友偷偷翻看聊天記錄,發現了熙的告白,氣憤的威脅要找出熙的身份報復,她怕了。


電話裏,她哭著求他離開求他放棄,

熙義正言辭,我不怕。

可轉念一想,她怎麽辦,難道真要為了他背個不忠的罵名嗎。心下一軟。


“我希望你自己做決定。”熙逼著自己擠出這句正確無比的對白,全然不顧心裡撕扯著的吶喊,選我一次好不好!

她回復的文字有很多,關於他們之間的情愫,關於她和他的感動與快樂,關於她的無可奈何迫不得已。但是,熙只聽到了三個字“對不起”,便明白這已經是又一次壓倒性失敗的終審判決。


2013年12月31日

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熙突然很想季菡。

編輯了半天不知該怎麼問候,

“你好嗎?”

手機提示信息發送失敗,才恍然當初說好互刪好友。她已經刪除,而他總是下不了手。

熙不禁感嘆為何總覺得和季菡未完待續,是不是因為在他們的故事裏,她始終欠他一句喜歡。可是,如果她根本沒有感覺,又何苦去乞討這個矯情的詞。


還是不甘心。

零點時分,熙撥通了季菡的電話,空洞的撥號音一下下的打在他的心房,震耳欲聾。

她接了。


“我知道你還是沒選我,只是最後想問個問題。我保證問完便不再打擾。”急切的補上最後一句,生怕她挂掉。

“說吧。”耳邊傳來她溫柔的聲音,他的手一抖。

“你究竟有無喜歡過我?”

……

沒有等到她的答案,電話已經斷了。

熙不知道是信號問題,還是她男友阻攔,或者只是她不願挑明傷害。總之,她的答案沒有傳達,他也沒有再次刨根問底的意願。畢竟一開始就說好,他是單相思。哪來那麽多不甘心。這樣想來,所幸這次電話斷線。至少不會再一次被拒絕。

沒有答案,好似薛定諤的貓,可生可死。故事的末尾如此也好。



4.

他生命裏的這束光持續的時間有限,從頭到尾他不懂得如何去擁抱,亦不奢求佔有。
但是,他感激。
感激這樣一束光在他的生命裏照耀過。他會永遠記得這種全世界都被點亮的驚鴻一現。


from 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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