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孤独分为十个等级,你的孤独在那一级?比如一个人去饭店吃饭,一个人看电影。比如一个人搬家,收拾行李。比如一个人去旅行。比如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人做手术等。
这些我都有过,经历过。当时,我也以为这就是孤独了。并且以这些经历中的体验视认为是孤独的存在。后来,我明白了如上所说的种种,并非可以等同于孤独,而更多的,贴切地来说,那只是孤单。
孤单是一种看得见的生活状态。而孤独是一种心里、精神上的自我感受,往往别人是无法体会的。大概人们总不便说自己孤单,而说成孤独,似乎便高雅了许多。
孤单和孤独,倒是很像是亲戚。有着某种联系,熟悉的地方。孤单可能孤独,可以并列出现。孤独并不一定孤单。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体会。一个人的异乡,孤单是显而易见的。孤单往往会感到空虚寂寞。在喧嚣热闹中,睁着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别人的幸福。
来自工作,生活方面的牵扯,想着个人的追求,向往,不免心生惆怅,忧闷。而身边的人事,又是那么不得已要与之纠缠。千万脸孔下人心不一。你所向往的生活,在这种不得已的现实中,存在着矛盾,冲突。可无人与你并肩作战,没有人会站在你的立场,角度来替你思考,对待。到处都是陌生的眼神,是那么近,又那么远。这里既有孤单,又有孤独。精神上的空虚寂寞,相识满天下,知音能几人?这才是真正的孤独。
好在我并不经常感到孤独。因为,我喜欢草木花鸟山河自然比现实中的人类更多一点。因此,只要我静下来,下班了,离开了人群,看似一个人的孤单,可我并不感到孤独。我常常走出去,来到河边,感受到风吹起水面层层涟漪,或波光粼粼。草儿也随风轻舞,既柔既刚。小草有小草的清香。这香中有泥土,空气的味道,有大自然的气息。草丛下,泥土里有虫儿鸣叫,栖息生活。花儿娇姿百态,绿叶生机盎然。我置身其中,忘记了所在,忘记了现实中的纷扰烦恼。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世界。我得以轻松快乐自在。我感到了不同生命的存在,它们的价值和意义。我融入了其中。有它们陪我,我与它们交流,体验。谁说只有说话的人才可以交流,孰不知话不投机半句多。而自然界的事物,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心够静,意够诚,它们比人类更容易接近,令人身心愉悦。实际上,在这里就是和自己对上话了,就不会有孤独之感。这时连孤单也跑了,不见了。
然而,我并非崇尚并且说要向往孤独。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谁又真的冀希望自己落得孤独呢!孤独是一件不得以的事情。
李白潇洒豪放,生活中也不缺钱花。可他仍然感到孤独。他说,“花间一壶酒,对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交朋友,也不缺朋友的他,依然有孤单的时候,也是孤独的体现。
“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杜甫是孤独的。
张爱玲是孤独的。
海子是孤独的。“陌生人,我也祝你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柳宗元的千万孤独。
苏东坡是孤独的。“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人在精神层面的需求,复杂和难以圆满,大概是使得孤独存在的一个重要根源。
说孤独,红楼梦中的佘太君贾母也是孤独的。在一次中秋夜宴中,整个场面,表面上看,贾府不乏热闹,繁华,珍馔美食,从上到下,一片祥和景象。然而中秋之夜,面对热闹,谁也不想及早睡去。好像生怕一觉醒来,眼前的富贵热闹就会消失了一般。那悠扬的笛声,此时也变得低沉悲切。
在贾母面前,大家尽说着笑,说着好,献着殷勤。然而,经历风雨沧桑的老人,何偿心里不明白。上上下下众人对她报喜不报忧,其实她心如明镜。她已经感觉到了眼前的热闹繁华即将走向败落衰亡。所以才想留住众媳妇孙女大家围坐在一起,表面上的月圆人也圆。只不过是强努之末,花将谢,大厦将倾罢了。
贾母自是不会孤单,天天有那么多人陪在身边。然而,她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是令人悲伤的,令人难受得心颤,心碎。
又是一年一度中秋。团圆美好的日子,我却想起了这些,又想起了下面这样的诗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我想:愈是到这样的日子,愈是能体会到人间的悲欢离合。
此时,我坐于楼顶,平视远方。高楼万家灯火隐贴于天际。隐隐点点,层层叠叠,现出参差的立体感。这种形式,画面,让我想到了远方的色达。近处的高楼檐脊兀自矗立,感觉极像是海市蜃楼,是那么不真切。
三毛说:“心无栖息的地方,到哪都是流浪。”月圆人未圆的中秋,不免令人感伤。
望着天空雾蒙蒙一片,一轮圆月,时隐时现,云朵不时多了起来。耳边似有还无的虫鸣声,听不真切,却又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夜风吹来阵阵凉意,不知不觉竟然浸湿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