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意趣与宁静，取决于丰盈的内心世界
作者：妙大侠
公众号：如是妙语
图片|摄于野山坡
1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大得耀眼，天上没有一朵云。
早斋过后，我们在山上各自劳动。摘菜、处理荒草、拉秧、翻土，仿佛马上要过冬了一般。
上了山正见燕子拿着花剪，摘下了最后几颗番茄，一一堆在小路旁。见我来了，赶忙招呼我说：“快，来搭把手，把这些西红柿拿下去。”
橙红色的番茄抱在怀里，觉得自己好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过了一会儿，燕子新奇地问我：“要不要玩个上树的游戏？”。我一边难掩兴奋地说好啊，一边脑补好像没见到有哪棵树可以攀爬。当然，我心里自然清楚，燕子不似我孩子般贪玩。一定是什么劳动，被她形容得别有趣味罢了。
果然，她说：“走，咱们带上梯子，爬树摘花椒去。”
我快意地答道：“好！走着！”
于是，这两个加在一起快有古稀年岁的人，孩子一样结伴去了后院。
寺院里种了很多瓜果蔬菜，花样繁多。到了夏秋季节，光是蔬菜就能多达二十来种。平素里，寺院的门便紧闭着，轻易不对外开放。日常开销用度，仅仅依靠土地自给自足。抑或虔诚的信徒们，逢年节上来探望，带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粮食米面什么的。日子偶有拮据，但并不影响果腹。
后院里栽有几颗枣树和一颗花椒树，每到了这个时候花椒红扑扑、一簇簇地，与红枣相得益彰地悬于影影绰绰的绿色之中。像极了戴着红色珠翠的姑娘，美丽得不可方物。
燕子说，春天的时候，花椒芽刚刚长成，早晨摘来拌小菜。现在花椒熟了，摘了在厨房里放一晚，第二天一进厨房——嘿！别提多香了！
我们二人拿了梯子，各自选了花椒树的两旁，一边摘一边说话。
燕子一面嘱咐我小心刺手，一边自我陶醉得说：“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你看这花椒红嘟嘟的衬着这墨绿色，多好看。喜欢这种生活的人，心一般都很宁静。人嘛，得活得精致点才对。”
我点头，没有太多言语。燕子虽然年过四十，但思想并不落后。看得出来，平时生活类的鸡汤文，也是没少看，并且学以致用，活得比年轻人还精神十足。
2
摘完花椒回到房间，洗了洗手。随手翻了翻书本，刚好看到去年抄录的《瓦尔登湖》选段——
那个春天的早晨
瓦尔登湖已经存在于天地间
甚至可能就是那个清晨
随着漂拂而来的蒙蒙细雨和习习南风
撒落下一阵金色的春雨
打破了宁静的湖面
静静读罢，仿佛刚才花椒树下金色阳光就这样撒下来。没什么令人恼怒的，也没什么令人悲伤与期望的。只有此时此刻，院子里的松柏，随风摇曳的花椒树；葡萄架下，移栽过去的月季喧闹着长了新芽……
我以前有个愿望，希望生存和生活自成一体，不再是两个被剥离的概念。可是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一个愿望，好像总是太难。要生存，就要远离生活；要生活，生存就略有艰难。
就好像最初在北京的时候，由于市场营销的工作性质，导致一周七天，有六天在公司，还有一天在做营销方案，整理会议记录，做工作总结，要么就是加班统计数据。一个月下来，能静静地坐下喝茶读书、画画写作，比起大悦城、SOHO里琳琅满目的国际大牌，这才是真正的奢侈。
可我又常常自问，那难道人就不活了吗？除了赚钱，还有什么是真正的一个人该有的日子呢？许是我自小对生活中的意趣与美，就有着近乎极致的向往。但奈何生存需要，又不能只顾着生活情趣，还要忙碌打拼。从而日积月累的，便更加珍惜业余时光的闲情逸致。
于是工作在外，常常也不忘择几株野草回去做插花的衬饰。
又或者，虽然买不起高档花器，就把绑了麻绳的果汁瓶子洗净；
偷偷地在楼下剪些花枝，与家里的快要凋谢的鲜切花重新搭配；
再佐以几个瓷器摆件，一块麻色的桌布，散落些花瓣；
煮上一壶陈皮普洱，放几颗烤过的大枣；
伴着袅袅的热气和茶香，炉火通红。
生活的情趣也随之延展开来，又仿若花香一般，被碾碎揉进了温柔的心绪里。
3
生存从来不是湮灭生活热情的理由，再乏累艰难，其实也不影响生活的精致。记得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一书里，曾说——
“使我们快乐或者忧伤的事物，不是那些客观、真实的事物，而是我们对这些事物的理解和把握。”
如同《如懿传》中，如懿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出发前坐在梳妆镜前。惢心为其梳起精致的发髻，如懿戴上一副景泰蓝的护甲，惢心说：
“主儿，进了冷宫护甲就不带了吧。”
如懿却说：“虽然身在冷宫，也要活得体面。”
进了冷宫之后，如懿着一身素袍，戴一条黑色围巾，加之不饰一物的盘发以及其本身祥和镇定的清醒，真是让人越看越爱。
又过了些时日，如懿敲开冷宫的探视窗。凌云彻问如懿需要什么，如懿又如静水芙蓉般莞尔一笑说：“我想要些花籽。”那一刻觉得“如懿”才是诸多宫斗剧中，真正演出了满族女子气质的角色。
自古满族便是渔猎民族，他们在陆地上，带着鹰与犬，随时要准备与野兽进行战斗；在沿海，又要随时准备与变化无常的海上天气及海洋动物做斗争，由此形成了满族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难怪李玉为免惢心在外遭人暗算，建议如懿带上她一同进冷宫时，如懿也仅以“清苦”二字来评价冷宫生活。
再后来，几次遇险不仅没有磨灭掉如懿的生存意志。冷宫里凌霄花盛开，连同这座冰冷的宫殿都富有了生气，如懿的脸上也照旧是三月暖阳般的微笑。
如此艰难的日子，被这个女人活得坚忍而温暖，活得颇有底蕴。
4
人在山上，有几本书是必带的，梭罗的《瓦尔登湖》、《庄子》、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以及佛经、诗词，皆必不可少。山上的蓝天白云、植物、农作物，都离不开这些书里所要表达的精神。
梭罗小木屋里的哲学反思、庄子相忘江湖的自在；
费孝通对中国乡村文化的阐述，
佛经中的清醒、诗词里的美好……
皆是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的水乳交融。
由此这种远离纷繁的日子，
便多了一份淡泊，多了一份宁静与自在。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的一段话，我很喜欢：
“你纵然还拥有喜悦、开心、荣幸的时光，黄昏的霞光照到济贫院的窗户上，如同照在富人家的窗上一样耀眼夺目。我亲眼目睹，一个心静知足的人，在那里生活的宛若在皇宫里一样，生活的如此开心，又如此心满意足。”
可见，生活的意趣与宁静，从来不是由深山抑或城市所决定的。它源自于丰盈的心，丰盈的精神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