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22岁的你

        在你很小的时候,你从来不敢想象18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那时候只觉得,18岁,好像是人生中一段很远的路程,是怎么走,都走不到的。可是有天一觉醒来,你已经22岁了。你惊讶于时间的速度。你是怎么到了22岁的年纪呐?不久前你高中毕业,18岁的你走进大学校园,转眼4年过去,你结识不少好友,天南地北,你旅游过不少城市,有了许多改变。外貌变了,体重变了,想法变了,内心变了,甚至性格,也改变了。一天一天的累积起来,22岁就到了。

    22岁是一个说起来不大也不小的年纪。在这个年纪里你羡慕快30岁的女生们,工作稳定,打扮得体,有了一定的人生经验,将要步入婚姻。你也羡慕着18岁的女生们,长发披肩,清汤挂面,背着双肩包,还是一副学生的模样。只有22岁的你自己,是在这中间不伦不类的。人们常说,人20多岁的时候,是最迷茫的年纪。面临着找工作,找对象,找自己在社会中的定位,找自己在人生中的价值。你在20多岁的时候很匆忙,总是一路在寻找,一路想得肯定,一路被现实羞辱。最后你只得到一个答案,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怎么样,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人,不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活得很坦然。这些你都不知道。 可是这些不知道不是22岁所特有的。你突然惊觉,人生从来都是不知道的。于是在你22岁的时候,你对人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突然想起来,以前学鲁迅先生一篇文章,叫孔乙己。结尾有句话大约是说,在咸亨酒店里,孔乙己是穿着长衫站着吃茴香豆的唯一一人。你对这句话生出害怕来,你怕你22岁时的不伦不类,会变成这一生的不伦不类。你怕你有穿长衫的志气,却也只有站着吃茴香豆的命运。

      22岁的时候,你减肥差不多20斤,大学毕业之际考上了一所211大学的研究生,终于和那位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谈了恋爱。22岁这年,你仿佛和命运争得了很多东西。可是想起光阴的无常与冗长来,你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你是怎么变成22岁的呐?晨起你看着镜子中化妆完毕的自己,你记不起了,你记不起高中时候那张肉肉的,素颜的脸是什么样子。你记不起对化妆一无所知的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娴熟起来。你记不起过去那些你爱过你恨过的某人。人生的每一天每一时刻你都是真切的熬过来的,可是再去想的时候,南柯一梦,你居然都记不起来了。

      有一天你听说别人说起一个很久不再联系的朋友做了爸爸。他怎么就做了别人的爸爸?他没有和他高中时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孩结婚,他没有如当初约定的那般,再和你的人生有着任何联系,他没有实现少年时意气风发的理想,他,他的后来的故事后来的心境你都不再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7年,10年,他就会变成一个大腹便便的,头发油腻的,皮肤松弛的,那些你年轻时不屑一顾的中年大叔。你也会那样。在这世界中,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抗住时间,更何况我们只是那么普通的人类,有的只是那么普通的一生。可是啊,那些曾经失散的朋友,那些随着时间流逝都被冲淡的面孔,某天某个年纪再听到这个名字,再想起这些事来,那些诚挚的祝福是不会改变的。

      22岁的时候,你发现身边的朋友开始很难约出来见面了。怎么会这样呐?原来22岁的你们,开始在社会中在家庭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不再是一个标新立异的独立个体,你们把自己收拾起来,面具戴好,遵循着成人世界的法则,开始负担着属于你们的责任,在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忙碌着。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不知道你们的故事,你们也不知道他们的,但是你知道,是差不多的,一个时代的人,活法都是差不多的,人类的智慧从来都不尽相同。22岁刚开始的时候,你们浑身疼痛,疲惫不堪。因为刚担负起来的担子并不轻松,你再往后看看,还得结婚生子,财米油盐,原来这一生的担子都是那么沉那么重。你不敢再往后看了,你怕你看了,就胆怯了。年轻时的那点一腔孤勇,更是所剩无几了。

      22岁的你会羡慕18岁的年纪,是因为那个年纪的人是最无知的,也是最快乐的。正是那个年纪的不谙世事,才让你觉得未来是不可测量的,是与众不同的,是灿烂的,美好的。可是后来,后来也就多活了4年,看到的想到的,就全变了。你觉得人生也不过 如此,你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是啊,在22岁的时候,你就开始给自己人生定义是,不过如此。

      22岁的你和刚上大学的妹妹去旅游,她想法很多,对人生还有着不服输的倔强,对那些试图劝告她的人自带有深深的敌意。真像18岁的你,纯粹的,勇敢的,简单的,浪漫的。你笑了。你多希望她这一生都自由,你也可以。可是,你只是笑了,或是无奈的,或是苦涩的。

      22岁的你在想,有不被时间打败的人吗?有吧。有不被这个世界打败的人吗?也有吧。那些人在干什么?有什么样的生活?会不会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不知道,反正你就是不着边际的想着。也许他们有着他们的战场,他们有着他们的坚持,你也有,每个人都有。就像22岁,像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我们生而为人,都是要去经历的。只是有的人轻松一点,有的人辛苦一点。是这样吗?还是于人生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每个人的苦难都是很长很痛的。是这样吗?

      22岁的你,在某天午睡时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你在海边有了一所房子,是那种透明的玻璃房,阳光每天都能投射进卧室的窗户把你叫醒。你每天坐在家门口,听着海浪的声音睡着了。他来把你唤醒,做了你爱吃的饭菜。你们在黄昏中饮酒,渐渐的天色变暗,海风轻柔,他点亮了灯,像年轻时那样读诗给你听。你笑着,吃着一些他烘焙的小点心,那么甜那么软。突然你低头看到海水中的自己,已是迟暮的年纪了。你醒来,想起在那个梦里,你已经是迟暮了。你记不起清梦里那个年纪的你是否端庄得体,是否神貌尚可。只是记得你悠闲惬意,你可以不再抵抗什么,不再克制什么,生命的苦难都过去了。唯一不好的,是那个年纪,你生命的余额短了点。人生为什么总是这样,苦难那么长,争取来的幸福却是有限的。可能正是如此,人们才会在这人世间如夸父追日般去追逐着人生中那稀罕的,零散的,寥寥可数的幸福吧。

      即便如此,从那天那个梦醒来起,22岁的你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迟暮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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