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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锦堂每月飞一趟北美，机上时间太长，久坐睡不着，只好看着忙碌的空乘提神。
空姐们很忙，端茶递水送餐卖免税品，大半天踩在高跟上，总有歇脚松腰时间，坐下来喝口水喘口气。姚锦堂借活动腿脚上厕所，到服务仓跟空姐要点吃喝，或在口红唇膏货里里挑挑拣拣，找机会和空乘搭话。他难得选中一样带回去，家里人嫌他买的不合适，不知他只为和空乘互动找点由头。网传的钓鱼技巧他一点不差，财力足够，智力不缺，个子矮点年纪大点都不碍事儿，只要他真想出手，烧脑烧钱不在话下。他出手多次，荤素冷热得心应手，机上炫技纯当开餐前小菜，或是餐后甜点。
北美的航班从京沪飞还是从粤港飞，是否中间经停东京首尔，不同航空公司航线时段不同，价钱相差很大，姚锦堂刷票刷到烂熟。如此频率的常旅客，各种优惠折扣他不用点进去就会送上门。他没事就跟数钱一样，摸出手机翻看各家航司页面。每月行程安排，不仅看折扣，有无升舱好处，还看乘组的服务，心仪程度，随心下单，不司专宠。
他每步入机舱，有如上朝，幽闭的后宫敞开大门，面对清一色职业微笑，仪容阵势亮眼，重复十几小时的职业演出开场。不论过往多少航班多少乘组，几趟下来姚锦堂都能混个脸熟。他甚至知道招乘培训上岗轮班的流程细节，全在一次次只言片语探听，拼凑出空乘们的家长里短。他总会碰到见过聊过的空姐，哪怕是第一次，很快有第二次，或提起某某相熟同事，便会心一笑。他熟悉她们的着装，熟悉她们的化妆，熟悉她们的姿态，甚至洞察她们当班状态，在岗是否在状态。
有年纪大的熟手，就有才上岗的生手，熟手二八已过，棱角圆润，说话也圆滑。生手青涩，动作不够流畅，言语不够贴切。长得漂亮不一定耐看，长相平常反而值得回味。姚锦堂喜欢耐看的，好看不一定耐看，扮相漂亮的，多看几眼可能会塌鼻子塌眼。
起飞头半小时，姚锦堂静坐不动，脑神经过电，漂亮不漂亮一眼可见，有人悦色可餐，有人呆板不达，性情如何看不透。姐妹之间，看似配合无间，有时说话犯冲，还有些小摩擦。隔舱帘子遮不住引擎噪音，幕后种种，不容深探。
姚锦堂不忌讳跟人聊什么，不把自己当外人，从脸熟开始渗透，与不同类人交流，彼此驯化不了，难以接纳。憋闷半日，有人会抑郁，有人火气压不住，影响效率和服务。他脸皮厚，见空开口，悦己愉人。他无聊的努力得到回报，她们愿意和他聊，舒缓压力。
他经常这么跑，她们猜不是老板就是高管，至少不是吃软饭的。老板太大不应这么固定跑腿，高管太小也不会每月烧老板钱闲聊。她们偶尔也会碰到其他脸熟的乘客，情况跟他不同，牢骚多，心态远不如他放松。
姚锦堂撩妹泡妞的本事谈不上，不靠相貌，自知当不了帅哥，但也非猥琐男。他把握姿态不要太高，多金男的优势，搞不好会被人鄙视。他说话骄而不作，分寸感很强，理解人难处，不戳人痛处。
曾经耀眼的一代空姐，不嫁人转岗，早已熬成了空嫂空妈。年纪不是问题，精心装扮一番，舒服耐看也很对姚锦堂这类的胃口。找小姐消遣不比找空姐聊天，小姐不看他美丑，空姐要他凑齐财貌难。
“王姐，你看我也跟着她们这么叫你。”
“姚哥，你怎么叫都行。”
叫人王姐，彰显她过去，叫王嫂不待见人，叫王妈跟毁容无异。新上岗年轻又漂亮的少见，待不住，吃不了苦，有舒服来钱容易的行当，何必整日困于机舱，耗时差伺候人，还常有不待见的人和事难应对。她们练成一脸固化的职业微笑，如揭不掉的面膜，下班后皮肉表里似笑非笑，令姚锦堂这类敏感的老男平生恐惧感。好在他善于透过她们的笑容，琢磨她们言词，感知她们喜乐。空嫂空妈对付撩男早已免疫，不管面对多金还是多嫩男，该笑时不在乎人怎么看，该说时不在乎人怎么想。
姚锦堂通讯录加了一堆空乘，下机没忘继续问个长短，多半没人回。偶有人回，他当然开心，说不了两句人家又不接茬。她们不是在天上忙，就是在地上忙，从现役到退役没几年服务期，无关的聊骚见字即过。他满足于看她们朋友圈的笑确幸，偶尔捧个场，点个赞。
“见到你们养眼，坐一路睡一路熬得过去，不难受。”姚锦堂不用刻意找话，吃喝过后熄灯，蹩过来问王姐。“看你们忙，我们闲得难受。”
“我们忙得没心思，停下来就瞌睡。”王姐不嫌乘客话多，应对得当，“比你们连着坐十几小时好，睡觉睡不着也难受。”
“你们上天工作，我们着急回家。”姚锦堂有心说，王姐无意听。“干这行，你们家里有想法吧？”
“是啊，有想法。”王姐便收拾边说，手上的活没停过。“想法多了就得解决。”
“你这话里有话，你们这高光行业，也靠脸吃饭，人见人刷，自带流量。”姚锦堂诱导人透露点什么底细，“不用说碰到事肯定很多。”
“你不想有事，有人想，想出好事，搞不好落得个坏事。你八卦肯定听过不少吧？”有乘客呼叫，王姐又出去。
几次聊下来，王姐多少透漏些无伤大雅底细，面对一个既像老板又像领导的中年精男，随口说点什么不失敬，也算回补老乘客。
姚锦堂这个月去旧金山看大婆和儿子，下月去加拿大温哥华看小婆和女儿。别人只知道他飞北美看老婆，不知还有老大老二之分，更少人知道他身边还有个老三。大婆怀疑他有小三在国内，小三知道他有大婆在美国。二婆只听他说和大婆离婚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小三。他本来答应小三移民到澳洲，中间出了事故没办成。
老大生的儿子都要读大学了，老二的女儿也上小学了，小三儿不能再生了，否则还要选第三国第四国养着，何况人家也根本不愿意给他生。
离得远不用伺候，见面无聊，线上转钱眨眼就到。离得近不好伺候，给钱还不够，陪吃陪喝陪逛陪睡，样样跟上。忙赚钱忙伺候人，老朋友胡哥说他不嫌累。他说不累你挣什么钱，挣钱挣来快感，快感维持不长，钱多花多，又花出快感。如此循环，快感递减，维持不了几秒，只好继续换人花钱。
以前他喜欢跟人讲流行的段子，后来不流行了，他就在朋友圈发爽文，还要配上一段解说词，表明自己观点，像给手下员工的评语。他看殖人的文章表明自己心态，加上评论词语，显得高高在上，不当自己有殖人嫌疑。他附的评论有时很长，口气高高在上，不料时间一长没人买账。
朋友圈里的人不管是不是朋友，天天看他怼。早几年跟着公知屁股后面怼，公知不得势了，接着跟着殖人怼，殖人被看透了，他仍不停转发唱衰的怼文。圈中人只认他理屈怕被人怼，开始怼天怼地怼空气！
姚锦堂的事从来不瞒贵人，老胡当时帮衬他开了个头，他捞到第一桶金便立马开挂，不把贵人当回事。他路过京城，会去看望老胡。老胡不认为他特地来看望，他说北京飞美航班折扣多，高铁去浦东飞，还不如飞北京换航班，反而更快更便宜。
“你算盘打得老精，还在乎这这一点吗？你抠门的习惯一点没变啊！”老胡不曾每月三个地方捯饬，当然不知个中缘由。
“这不是正好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家不寂寞么！”姚锦堂一向以自己会算计而自得，根本不在乎人家贬损。
“多谢，我喜欢清闲，你钟意热闹，不薅人难受，等着人来薅你更爽。”老胡眼见他起高楼，何必再看他楼塌了。
“你老兄拿我开涮顺溜，你早薅过人了，养老别把自己养废掉。”姚锦堂轻贱人不客气。
姚锦堂没发家的时候，常跟在老胡屁股后面跑，学了不少门道。等他找到门路，有出息了，不敢跟老胡过分得瑟。抠门可以省钱，但赚不到钱，赚了钱操心花钱，大老婆帮他掘到第一桶金，又给他生了儿子，大功告成，留在身边太唠叨。把她们母子弄远点省心，办成移民脸上还有光，不妨碍他继续给别人花钱，男人有钱给人花，自比人上人。
姚锦堂精于挣钱，也精于省钱。请朋友吃饭宁愿安排在自家大餐厅，既有摆阔氛围又亲近，无需为排场付费。有次请老胡吃饭，他说从老家大湖里拉来一车大闸蟹，不要到外边吃，螃蟹分量足，家里吃自在。老胡吃到高兴，夸他一桌省下好几千。他不知姚锦堂为这车螃蟹，天天请客吃到吐。好在两月下来，花几万，省下几十万宴客费用，挣几百万的钱，值！
他有本事，却沾不上技术移民或别的渠道，找中介直接办投资移民。他先去旧金山选点，在靠硅谷的高尚社区给老婆儿子买了个HOUSE。房子距机场也不远，便于他进出境，如进出家门。飞来一趟也就感觉多坐几小时飞机，跟空姐聊聊天就到了。
“你看怎么样，我现在跟你一样也单身了。”送走老大，姚锦堂又跟老胡炫耀。
“行，你这不算分居胜似分居，不算离婚胜似离婚。你脑子够用，比我管用。这世道变得太快，我还在跟你讲做事为人准则，你已经三观放飞了。我不知道要骂你妈，还是骂他妈好！”老胡只有羡慕嫉妒，谈不上恨。
“属于你的时代早过去了，我们才开始。”姚锦堂得意。
“属于你的时代也要变了，你看见了吗？”老胡这话没戳到姚锦堂。
旧金山已旧，不如这边风月无边。大婆和儿子去了没多久，这边二婆肚子已等不及，他赶紧安排二婆去加国生养，身份一并解决，又快又省。中介费自然省不了，但不用像大婆和儿子办投资移民那么麻烦。花钱要省事，不能花钱找麻烦。二婆出去立马生女，他都没去探察。他出钱管够，视频连线短信发到，没人跟他啰嗦。线上生活，不上飞机便可完成，线下不要太自在。
老婆生孩子的时候要找人照顾，与其请保姆护工不如把乡下七大姑八大姨选来轮流当保姆，算照顾她们有一份收入，肥水不如外人田到他这里不光说到，还做到极致。便宜了他不着家的方便，闲来又混出另一处小家。
老婆在的时候他不敢大张旗鼓，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已暗藏老二。老大有时怀疑，他找人打掩护，老胡也帮过忙，说陪老胡喝酒聊天不归，其实两人正在哪个花天酒地之所切磋，转头他就去找老二。
二婆生在外，在那边找人照顾，国内亲戚自然不觉。他算计到家，老胡眼见不馋，只管骂他，叫他不要太得意。他只当老胡夸他，越发得意不可收拾。
老大和老二都出去了，空下来他消停不了，想收手都停不住，又培养了个小三。这回他不光砸钱揽人，还砸工夫培养人。他办公室秀恩爱不忌讳，手把手教人做秘书，从练毛笔字开始。小三哪儿有这个耐性，要他派点业务做生意。他心花大开，多个人挣钱，比多个花钱的好。这个小三很是灵光，学得快，一买一卖有何讲究，关键是客户。从他手里几个客户开始又发展出客户。很快，她学他的小弟，居然自己拉出一摊子，也不跟老板汇报。等姚锦堂发现已难收拾，他资源给足，养人养多了，一不留神培养了个对手。他退一步要跟她分成，人家已手上有粮，不鸟他，他谈判没了筹码。
小三做大，没按姚锦堂的剧本来，没变成老三和孩子他妈，自己挣钱，培养费不交，利润不分，还卷走了他八千万。小三不等他动手，跟人移民去了澳洲。遭小三拆台，他恨到上飞机浑身发抖，空乘看到不敢跟他多聊。
老胡闭眼说的话应验，看似小三抛弃了他，却是他属于的那个时代抛弃了他！
他忘了老胡的话，跟不上形势，不甘心止步于小三。
他继续和王姐和老胡磨嘴，找回些许过气的存在感。
“真是不作不死啊，你还喊冤吗？人家陪你睡就是原始投资，你挣那么多钱算个屁。你还要打官司啊，你得跟律师解释清楚再说。”老胡当面臊他没商量。
“打官司是吓唬她，真打起来，我旧金山的老大能放过我吗？我的本钱有老大一份老底在，她放过我也会放不过小三。”
姚锦堂牛掰到头，就怕三房闹事四处起火，没命再花剩下的钱享福，当真活成他嘲笑过的笑话。
“你精明到此，抠门到家，挣了大婆的钱，还要挣小三的钱，现在小三不是要你钱，而是要命啦！”
“赔钱是命，陪女人是命，反正都是赔，你一个人没得陪，就算好命吗？”
“你死丫跟我嘴硬，管啥用，还是应了这话啊。”
“你看热闹不嫌累，还废话。”
“你知道你缺什么吗？”
“我知道你缺什么！”
“骨子里的局气，你一辈子挣不来！”
“别跟我扯，没钱你骨头渣都剩不下！哪儿来什么臭局气。”
老胡的话音穿透姚锦堂脊梁，姚锦堂并非浑然不知，连王姐的眼神都能把他看透。他在他们面前得瑟不起来，花了大钱养大婆二婆，还得看她们脸色，最后被小三一脚踹下床。
姚锦堂难得陪大婆二婆子女同机往返，尽管机上也坐不住，时不时仍往后舱跑。只要脸皮厚，身边人不在乎，空嫂不介意，他无需透露身边坐的是老大还是老二。
世态已变，他的飞机生活成了鸡肋，大小婆儿子女儿面前不讨好。她们腻味够了，他只为尽个情分义务。他以为花钱供养她们才算好老公，她们以为他极度利己骄奢，罪有应得。他飞来跑去，卖力不讨好，直至事态反转。
男人凭实力说话，女人看实力认人。实力当然不止嘴上功夫，身材差点不要紧，不耽误挣到手这么多财产，凭实力搞定正房侧室偏房，更不说临幸各种欢场。姚锦堂的本事从搞定大婆开始，资源人脉靠老大上位，套路老，手段老，像给小弟们示范，小弟们学到手，反手炒掉老大自己干，连小三都不甘落后，如法炮制。
有钱打造金身，迷惑人，连带迷惑自己。当老大逞一时之能，变数太多，难以持久。等大婆家里出事，不送出去不行，二婆太闹腾要炒掉大婆，养不住，也得送出去。他不用等不用泡，小三自然贴上来。身边没人陪不行，不光陪睡，得有人说话娱情。再说买了一堆楼，不养人没人羡慕显不出他身价。钱财人事轮回，他前半生体验个遍，却至死不悟。
大洋两岸左右切换，那边有人盼，回来有人等。姚锦堂飞了这么多年，不嫌精力不够，过眼空乘都换了好几茬。他放眼往膝下，不绝后，家产有人继承。儿女双全不能同居一处，最好分而治之。以前一个大院养几房，现在院子再大，养一房都难。
挣几个小目标，被小三破掉一个，该着还回去，不算亏。他前世不知欠了多少人，总有人要来讨债，不还给老大，就还给老二，要么吐给小三。一房一国，一国一家，一家一个小目标，三国航线演义不停。
姚锦堂的烦恼不说，王姐当然看不出，只知道他有心思，要找人解解闷。年轻漂亮的太滑，老成的对得上口，他聊得上路。见面次数多了，他要从王姐嘴里套出点花边来，说些私密之事增进了解，显示他把控人的技巧。他透漏出的是给老大旧金山买房，让儿子读好学校，名牌钢琴，摆明档次不一般。嘴里吹出来的吸引力，让人羡慕。这一招撩人常常凑效，成功男人的魅力不看仪表相貌，看得见的财力最着人艳羡。他从不忌讳这一点，老二和小三就是如此钓到手。机舱方寸之地，他仍不忘得瑟，不钓人吊胃口。成熟女性欣赏男人成功的傲性，却不趋迎，他的钓竿伸到天上，只钓口水钓空气。
姚锦堂心系天上飞的时光，混迹待嫁预备班和熟女表演团，与大小空乘神侃，夸奖她们的妆容和发式。他当免费陪练，动嘴比动手省力省心，而且省钱。为财色深陷纠葛，不如跳出来飞上天超然。别人跨洋飞行憋闷，他却发现一方新天地，欣赏演出，转换躁动。
“你很像我的前夫。”王姐突然冒出一句，直视姚锦堂，欲见他反应。
姚锦堂难得被人看到发毛，嘴里翻出酸味，满满的优越感瞬间破防。
“看不出来嘛，我以为你年轻时不知有多少人盯上，最后被哪个高大帅机长、公司高管或富二代之类收服，生子任务完成，继续服役，找回存在感。”姚锦堂智商经不起测试，掉了好几个点。
“你说的都对，但还有你想不到的。”离婚当然不值得炫耀，但王姐也不愿由人言语施虐。
姚锦堂当人面卖乖，但不愿人猜到多有钱，养多少人。他和老胡可以互侃，面对一个离异的老空姐，没什么可比拼的。不给别人吃瓜，自己吃个大瓜，只好换话题。
“我上次见到的小黄怎么没当班？”姚锦堂话头滑边。
“她呀，请假了。要么嫌累，要么给人劫去了。”王姐想说事，压压姚锦堂的盛气。
“噢，年轻漂亮防不住，要么干脆就别干这一行。如今上天选秀的大佬要么老了，要么早转换阵地，还有跑路破产的。”姚锦堂吃个小瓜不过瘾，口水止不住。
“也许吧，好像你也见过许多，我们见多不怪。”王姐脸上浮出一丝浅笑，似多年前青春余温未消。
自从和小三打官司讨要八千万，姚锦堂只去旧金山，温哥华难得一去，儿子还是比女儿重要，老大重要过老二。
他仍时常从老胡门前过，逗留几日，以解心结。老胡与老婆分居多年，当年闹腾的事不比姚锦堂少。姚锦堂都是亲历者，只是不相信有所谓教训可做为前车之鉴。他送老大老二移民，跟人好吹，糊弄亲戚朋友不掉价，身边还少了啰嗦的人，一举多得，不要太聪明。
老胡发达比姚锦堂早，那时第一波风口刚来，姚锦堂还是跟班小弟。等第二波风口来的时候，姚锦堂拉到一帮小弟开始挣钱。
“嘿嘿，你这趟去翻哪个牌？临幸哪个？你有福享，舍不得退出，不榨干最后一点油水不撒手，临了还是赔回去。”老胡早就退出，被姚锦堂诟病。
“你说的都没错，能像你及时把机会让给后人，不要太和谐。”姚锦堂自视比老胡钱多，女人多，子女也多。
“你行，霸场子不肯下来。有钱以为可以无限挣下去，接着霸女霸子，霸天霸地。不用等你霸不动就有人反噬你，你小弟反噬，小三反噬，你没尝够？”老胡只嘲不劝。
“又要跟我扯三观，狗屁，不是我不知足，是停不下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生三，你都看见，嫉妒啦？”干蠢事的人傻，姚锦堂人不傻。
姚锦堂学老胡的聪明，视三观为粪土。以前姚锦堂只听不争，他得势以后老胡该说还说，话应验时候，老胡不多说不多辩，姚锦堂却争个没完。
八千万成了姚锦堂的心病，事不过三，小三戳穿了他牛皮下的底气。他积攒起亿万家财，并不因为少了八千万而破落。栽倒小三怀里，着实叫他消停不少，八千万买了个谁都相信就他不相信的教训。想要面子要钱，就要跟小三打官司，跨境官司律师说不好办，一拖多少年，搭进去更多时间和钱。
“何苦呢，你也不年轻了，不想好好多活几年吗？”老胡劝告。
“你退出江湖早，可以安生养生吗？”姚锦堂只有讥讽。
“你行，做给谁看，三妻四妾目标已经达成，还陷进去不肯出来，将来没人给你收尸。你想埋哪里，旧金山？温哥华？还是你家院子里？房子再多，你享受不到，还不知道是谁的，最后只能埋一块小地，多了没用！哈哈哈！”
老胡早有预知，喷他过把嘴瘾。姚锦堂死猪依然嘴硬，守不住人，守住养命钱，跟大多数人比仍是天上人间。他认定只要比老胡有钱，不输老胡，就不算输。
姚锦堂没意识到送走老大的时候，标志老胡时代风口的结尾，迎老二进门，标志他攀上的时代开始，到他送走老二开始小三，他没想到自己爆发的时代这么快结束。小三不会按他的常理出牌，他的常理还停留在老大和老胡的时代。等到掉入小三的风口，已无他的风向。
跟老胡这样知情知性的人说多被糟践，还不如上天跟空姐聊。乘客有意，乘姐无心。探听人家的底，不泄露自己的底。王姐不需要知道他有什么底细，更不想掺和。既然有老暖男愿意聊，吐露些隐私无害，她一个单亲母亲面对姚锦堂脑中两个单亲婆，气场一点不输。她比他的小三要好，不说小三卷了他的款，还卷了他的势。
念及北美的大婆二婆，恨及跑路的小三，姚锦堂揣摩王姐的心意，显得格外共情。她那个前夫，难道比他更差？
“看样子你当时选错人了。”姚锦堂讲个由头。
“你觉得你选人，还是你被选？”王姐反问。
“这话也对，男人主动情况占多数，可你也应有不止一个备选吧？”
“首选不成，退而求其次，你们经常这么干，呵呵！”
“真给你说着了，男人将就一个不行，接着将就，女人就不行，哈哈！”
“将就不成放弃总可以吧，与其被动当弃妇不如先弃夫！”
“喔去，给你一说，我怎么也像弃夫呢！”
“你被谁弃了？国外的还是国内的？”
“这还要分吗？你懂，我不懂，要命！总算听到一句真言。”
“原来如此！”
这段对话发生在北美航班中断前，此后两年两人没碰面，偶尔彼此问候下，也有调侃，再不拿她弃夫和他被弃说事。
几年之间天上过，儿子女儿长大了，长成美加人，大到不认他，大婆二婆老了，老到跟他没兴趣。小三的那笔官司拖到不了了之，姚锦堂不愿再跟人提及。当初信誓旦旦要打赢官司的派头没人记得，老胡再见到他也不再提起，免得戳破他的脸皮。
王姐退役回家，飞不动不想飞了。他问姚锦堂是不是还来回飞，还要飞到什么时候。他说他飞过去的时候少了，孩子大了住校，不用天天照顾，多半她们飞回来，说不定还要回国住。他像个雄性动物，照看一群雌性，过了繁殖生养季，总有鸟飞窝弃之日。他飞过去表明爱心的举动已过气，也不要做给人看。
“你少飞也好，我看你早就吃不消了。”她怀疑的事无需他证实。
“也许吧，你飞不动不想飞了，我也一样。”他没说这边的麻烦事告一段落。
“我飞是工作，你飞是享受，哪能一样。”她给他安慰。
“还是工作好，你嫁人生子的时候也没享受，我来回跑不受罪。”
“只要你不嫌受罪，不是蛮好？”
“有人说经常飞的人显年轻，不显老。”
“真的吗？不是化妆的，就是装出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