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活着

夜已深,窗外的凉风让人没有一丝走出房门的欲望。但是13班410男生宿舍的小伙们穿起了厚厚棉衣准备出去,大家相约到网吧包宿开黑玩游戏。

数着数着还差一个人,其中一个男生高声喊道“还走不走了?磨磨唧唧,再不出来我们走了。”

顿时响起了磁性的声音“来了来了!”,从厕所走出来了一位少年。皮肤黝黑,不算英俊,眼球略显浑浊却又转个不停,绝没有吸引人的朴实,却让人有种圆滑的错觉。脸上那一丝的歉意也好像是刻意表现给所有人。

看到人齐了,不知是谁的嚷嚷声,让大家重新将思绪拉了回来,几个人摸黑探出了宿舍。还是高中生的他们生怕宿管阿姨抓个现行,但看这熟练的动作,显然是经常夜晚出去潇洒。

出门时,才发现天空已飘起了小雪,不知不觉间已进入了冬天,男孩感觉身子有点冷,但现在再回宿舍添加衣物已是不可能,他知道不会有人等他回去,这雪没有阻挠众人的脚步半分。

走着走着,男孩的心脏越发狂跳,好像马上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害怕,害怕让宿管抓到再次让父亲进入那灰暗的办公室,他讨厌那里,讨厌那里的所有人。但抬头看到前面的几个好兄弟,那一份害怕也慢慢被消磨殆尽,一咬牙,眼神也变得坚定了不少,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而已,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可是心中总有着一些担心,担心什么?他自己也无从而知。

慢慢地在黑夜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围墙。当他最后一个爬上围墙时,他所看到的,在这一刻猛烈的敲击着那佯装坚强的内心。他颤抖着的身体告诉着他双臂已无法支持他沉重的内心,就这样任由自己摔倒在冰凉的地上,心中的痛早已掩盖了神经的反馈,有那么一刻心中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死死地抱着双臂,最终还是没忍住,泪水像决堤的江河浸湿了衣衫,不免又为这鬼天气增添了一份寒意。也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宿舍,抱着被子嚎啕大哭,到了这一刻那些兄弟都不知少了李虎。

“怎么回事?怎么这次期中考试成绩这么差?听宿管阿姨说已经抓到你好几次夜里出去上网,我要把你家长叫来好好问问怎么解决。”“老师,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一定改。”伴随着略带哭腔的声音,男孩低下了头。

这一刻满脸的的羞耻,但心中却不是悔恨,而是无边的怨愤,总是感觉老师刻意的针对自己,那刻薄的话有着明显的羞辱意味。

从初中的学习尖子到现在的倒数几名,鬼知道经历了什么,男孩把这归结在老师的有色眼镜上。作为家中的独子,却也因为不富裕的家境而不得不在很小时开始干活。父母靠务农维持家里的开支,生活相对拮据。本来就省吃俭用,再加上供儿子去城里的重点高中上学就更加困难了。不过在生活中两口子每天都面带着笑容,据他们说儿子有了出息,自己苦一点也是值得的。当然儿子也从小懂事,自己会照顾自己,会把饭做好坐在桌边等着父母回来一起开动。通过不断的努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全家都为他感到高兴。

那个夜晚父亲喝得大醉,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儿子给自己争光了,二老甚至已经开始憧憬儿子上大学的景象。这时的小男孩无比的幸福,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按照剧本在进行,男孩希望让这个剧本一直持续下去,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现在的生活。

可是往往生活中充满考验,他仰着头走进校园,迎接他的不再是夸赞,有些同学嘲笑他的穿着,他的成绩也不再是第一,他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一刻他认为所有人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就连老师的批评也莫名的带着刻意的刁难,一瞬间日子变得黑暗了。

他不再喜欢这个让家里人无比羡慕的学习机会,他也不再喜欢这个让父母骄傲的诺大校园。不过就在此时同宿舍的室友却邀请他进入他们的聚餐,他真的好开心,还有这一群人重视着他,当室友邀请他一起出去上网时,那一份单薄的犹豫也显得无比的可笑。潜藏在内心的孤独牢牢地抓着这一份情感,生怕失去了。他开始与朋友吃喝玩乐,花钱也大手大脚,信奉的是钱就是用来花的,时间就是用来建立感情的。

半夜翻出校园整夜上网,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融入这个圈子。没钱了就告诉父母要买学习材料,要买生活用品。朴实的父母也没多想,但无休止的要钱也让父母多了一份担心,父亲决定来看看儿子。儿子听到消息慌了神,找到了几位兄弟串好了词。当父亲看到了精神的儿子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听到了同学的夸赞心中美美的。把儿子叫到一边嘱咐了两句要走,可是抬头才发现因为高兴竟然忘了时间,太阳已经下了山,今天怕是回不了家了。儿子不免担心“回不去怎么办?”父亲说:“你不用担心,我找个旅馆住,我带了一些钱给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转身,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马上身子就要翻过去了,抬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路边,身体因为寒冷的夜瑟瑟发抖,嘴里叼着一支烟,却傻呵呵的笑着,不知因为什么笑得那样甜。裹着衣服蜷缩在路灯下边的不正是自己的父亲吗?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在旅馆吗?那一双手已无力支撑自己,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多想就这么死了,自己就像畜生一样。逐渐冰凉的身体不断提醒着自己,自己还是个活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自己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难以控制的眼泪灼伤这脸庞,现实就像一个耳光,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拿起了父亲给的钱,再一次回到了墙边,重新整理心情,翻了过去。“儿子?你怎么在这里”父亲心虚的脸庞却是那样可爱。男孩装作很生气的表情“怎么能在路边坐一晚?落下病怎么办?跟我去旅馆。”父亲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跟在儿子身后不停地解释着什么,男孩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生活从没有抛弃任何人,它只是让男孩近视了,父亲为他戴上了眼镜。翻过的已不再是那一面高墙,而是觉悔的人生。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活着,精彩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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