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约初七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八月初七。
我收到过一张空白的圣诞贺卡，时至今日还躺在我的抽屉里。
我是个不喜欢矫情的人，所以昨天是圣诞节，今天才发这篇文。
就是很奇怪的，我似乎对任何节日的氛围，都无法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热衷，兴致盎然。
所以对于圣诞节这件事，并没有给我带来很大的欢喜，它在我眼里只是个普通的星期一。
我能想到的关于圣诞节最深刻的记忆，只有一件事。
1
2007年，我在念初一的时候有过一个短暂的同桌，姓陈，脸是长脸偏圆的，我给她起了个绰号叫鸭蛋。
现在看来，其实更应该算是很标准的鹅蛋脸。
我能记得确切的时间，
同桌开始是，第一次月考后10月份左右，国庆节的假刚放完，刚好是周二下午第三节的班会课。
同桌结束是，圣诞节之后不久，她就辍学了，所以时间是不到三个月。
开始是因为她原来的同桌不愿意和她同桌了，
结束是，我还愿意与她同桌，只是她不愿意继续回来上学。
2
我早就听说她是个很社会的人，况且她平日也总跟一些“混社会”的差生一起玩，一个不读书的坏学生。
熟络起来后我发现她其实不算太坏，管他在外面她算不算大姐大，我眼里她就只是可爱的陈鸭蛋。
我敬她是条汉子，她敬我是个读书人。
其他班的朋友听说了我是她同桌后，马上超八卦的问我她是不是很拽之类的话，我说没有啊，她每天都笑嘻嘻的。
朋友：？？？真的不凶吗？听说她前天晚刚帮四班的xxx扇了一班的xx一巴掌！那个一班的女生也是贱，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去骚。
我：？？？她这么吊吗！我不知道啊！怎么我们年段有这么劲爆的八卦我们班的女生怎么从来不讨论？
朋友：从来不八卦？看来你们五班是“好班”名不虚传！
我：？？？原来我们班还是“好班”？？？怪不得学霸云集啊 ...
3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 我能感觉的到，陈鸭蛋同学不希望我觉得她很差劲。
所以她对我撒了一个谎，她答应我一定会回家写作业。
有一天，她试着悄悄的和我商量，不要总叫她鸭蛋好不好，太可爱的绰号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失去威信的。
我说好好好。
于是准备了一个小恶作剧，在她的书包夹层里放了一张纸条“你个鸭蛋！”
保证她只要 打开作业本第一眼肯定就能看到那张纸条。
一天，两天，三天，她每天来上学，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就去玩了，我就悄悄的检查过那张纸条。
原封不动。
我甚至还每天跟她确认一遍，“你昨晚写作业了吗？ ”
她都说，“是的。 ”
我就夸她，“哈哈那你有进步。 ”
后来我又悄悄的把那张纸条拿回来了，好学生坏学生才不需要用学习来丈量，如果她希望自己的形象在我眼里是乖巧的，那她就是 。
4
那时候还赶上了我们小镇的第一家网吧开张，2007年非主流当道，QQ是一种时尚，网恋更是一种潮流。
鸭蛋的娱乐活动又多了一项就是翘课去网吧，那时候大家都穷，我一天能有五毛零花钱已经算是班里的小富婆。
网吧一小时两块五，她零花钱全攒着钱去上网。
她害羞地跟我说已经在QQ上跟我们学校初三年段的“段霸”聊了很久，这应该就算是“网恋”了吧？
2007年，圣诞节并不是社会的主流，只是基督教的一个节日而已。
尤其我们这种家里案上供奉着菩萨的小孩，更是完全不能提起的。
庆幸的是鸭蛋家是信基督教。
她跟我悄悄商讨了圣诞节表白计划。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敢放心的跟我讲暗恋这么少女的小心事 。
她问，你会为我保密对吧？
我答，肯定保密。
喏，这已经是我答应为你保密的第十年，期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5
学校里总是流传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只有学生才会迷信传说，其中一条便是，
“只要向24个不同姓氏的人要24个一毛钱硬币，凑成2.4元买一个苹果在12月24号晚上的平安夜送出，表白就能成功” 。
我那时听到这句话的反应是，平常一颗苹果一块多，两块四的苹果得有多大颗呀！
（说一句题外话，所以这条传说流传很多年后，大概是被通货膨胀破解的吧？现在哪还能用两块四买到一颗大苹果啊？你清醒一点好吗！）
离平安夜没剩几天，鸭蛋很焦虑，她只凑到了十几颗硬币。
于是我就撒了一个谎，做了至今为止也不知道算对还是错的事。
我在家里找了十几颗硬币，用铅笔写上各种我们当地比较少见的姓氏，用胶带缠好，再丢在土里狠狠的踩一脚，一脚踩完还觉得不够逼真，于是我又补了一脚。
那些姓氏硬币唯一的bug是，刷了很多遍《武林外传》后我忍不住都写了里面角色的姓氏，不过鸭蛋说过她不看任何电视剧所以应该是看不出这个bug。
我把用胶带缠好并且缝隙间都是土的一串硬币交到她手中，说这是在路边捡的所以都是土，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辛苦收集乐乐这么多硬币还弄丢了......
我很心虚，她倒是很高兴。
跟我再三确认真的是捡来的硬币后....又翘课了，去买苹果。
我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因为我也怕不够“虔诚”的姓氏硬币买到的苹果会不灵验。
24号平安夜，也许真的被上帝知道了 那些硬币是出自同一个姓林女孩的人手中，所以鸭蛋的表白失败了。
我很抱歉，不敢跟她说实话，也没机会跟她说实话。
6
在那之后她开始无尽的翘课，她很早以前就说不想念书，一天七节课翘六节课是家常便饭，唯一没舍得翘的那节课是数学，班主任的课。
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她一直很喜欢数学老师。
我说，“我也很喜欢我们数学老师。 ”
她说，“如果你这是喜欢，那我就是爱。 ”
我争辩，“什么喜欢啊爱啊的，不都差不多？”
她就补充了一句，“嗯...二班，xx。 ”
我羞着跺脚，“卧槽！好了我知道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对数学老师抱着怎么样的情感，但...二班的xx是我那时候的暗恋对象。
所以我以为她会像往常的翘课一样，或许下节数学课就会出现。
只是，这一次她怎么连数学课都不来了呢？
人是一种会拥有感情的直立行走动物，我有时挺讨厌自己明知道这点道理却依旧忍不住感情用事。
辍学不想念书的同学每个班都有，其他人我都无所谓，但偏偏就很想劝陈鸭蛋留下来继续读书。
鸭蛋不止一次的向我请教数学，她希望能有机会被班主任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遗憾的是，我再次听到班主任口中喊出她的名字，是宣布她的辍学。
没有人为她的离开露出遗憾的表情，有些学霸还笑了。
就好像在夏天的夜里随手打死了一只蚊子，会叮人的蚊子早打死早痛快，她翘课网恋打架所以并不是好同学，早点离开还省的影响别人，大概就是这种表情直接写在了他们脸上。
放学的时候我还听到有后排的同学在议论，言语里的口气竟然是带着羡慕，而那些人在以后的两三年里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没有几个撑到毕业，说不准学校对他们来说才是炼狱。
7
在鸭蛋辍学以前，还有半个多月才是圣诞节，她提前塞给我一张贺卡。
我不太喜欢做矫情的事，她也不太喜欢做矫情的事，所以她表示贺卡什么的还是提前送吧，省的到时候更尴尬。
我接过打开一看，额...发现里面什么字都没有。
我扭头看她，一脸问号，她说自己的字太丑了还是不写了吧。
那张空白的没有任何祝福的贺卡一直被我收在抽屉里，直到现在还在。
后来在某天，数学课，我稿纸本忘带，试着在抽屉里摸索废纸团。
我开始埋怨自己抽屉被整理的太干净，连废纸都没有，只好试着去她那半边的抽屉摸索。
我是不太抱有希望，她这个不爱读书的人怎么会有废稿纸呢？
没想到还真被我摸到了一张，揉成团，一看就是笔记本随意撕下来的。
打开一看，
上面竟然有一句话认认真真的抄正了好几遍，字迹清晰到令我至今都忘不掉。
那句话是，
“洁莹，圣诞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