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边走边打电话给露露，告诉她，刚才在公交车上遇见了乐乐的父亲。
露露急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那你有没有向他问起乐乐，乐乐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我有些颓废，嗫嚅道，我……我没有。露露气得要挂断电话，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能问一下呢。我……我和她父亲坐公交车遇见的几率挺大的。下次……下次再遇见我一定问。
二
时光倒退回十五、六年前。那时我们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不知怎么三个人就走到了一起。一起追琼瑶剧，一起喜欢林志颖，一起打篮球场，一起在雨中漫步，一起学习，一起在操场的绿荫里讨论我们喜欢的男孩。
三
我、露露、乐乐，我们仨是初中同学。
我和露露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我们的家在镇子一东一西农村。
乐乐的家就在镇里，离学校很近。一次陪乐乐理发，理完了，理发师怎么也不肯收乐乐的钱。从理发师的口中我们得知，乐乐的父亲是镇里税务所的领导，她母亲也有很不错的工作，我们都很羡慕她。她还有自己单独的房间，那里成了我们的安乐窝。
乐乐留着“小子头”，短的利索，让她多了一份男孩的英气。她是我们三个人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会画画、会写日记。她是那种很会学习的学生，看不出有多努力，成绩却很好。
她喜欢踢足球、打篮球这些男生喜欢的运动。上学时她总是从家里抱个篮球，让我和露露陪着她打。
我俩本来对打篮球没兴趣，后来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开始学着带球、投篮，虽然水平不及乐乐，不过比其他女生好出了一大截。
记忆里她很率性，少了一般女生的扭捏。记得有一次她和男生踢足球时用力过猛，把一只鞋踢飞了，我俩听说了便绕着足球场帮她找。几圈下来没有找到，就有些沮丧，商量着再扩大范围找找。
没想到，乐乐不声不响地把另一只鞋也甩了出去，嬉皮笑脸地蹦哒过来，挎着我俩的肩膀就要回教室。我俩不甘心，要留下继续找，那是双新鞋。她反过来安慰我们，没事，鞋没了，再买一双就行了。硬缠着我们搀扶她回教室。
她的青春期似乎比我俩来的晚，总是木木的，很迟钝。从没有听说她喜欢哪个男生。
三
露露留着齐耳短发，她的头发很蓬松，卷卷的向外翘起，包裹着她圆圆的脸，很可爱。
她的家庭是我们中最贫困的。我们认识她时，他的父亲已经病瘫在了炕上。
但她很乐观，她的性格是我们中最开朗的，也是我们中的和事佬，我和乐乐熟识全是她的功劳。
她的画很出色，擅长画人物，尤其是画还珠三姐妹，她笔下的还珠三姐妹，栩栩如生，那鼻眼、那发辫，跟真人一个样。我和乐乐总是抢着要她的画。
那时，她喜欢林志颖，我们帮她收集了好多林志颖的磁带、海报，她为了感谢，就拽着我们去录像厅看林志颖的电影。
后来，她喜欢上了我的同桌，一个长得瘦高的男生，她说他笑起来和林志颖很像，嘴角都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像阳光下湖面泛起的涟漪，很温暖，很甜蜜。
她在谈起林志颖和这个男生时，目光里闪耀着亮晶晶光芒，那时的她很美。
当然她的喜欢只限于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们陪着她看那个男生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四
我是我们三个中最多愁善感，最内向的。喜欢看琼瑶剧，喜欢把心思写在日记本里。
那时，我喜欢上了一位男老师，喜欢到痴迷的程度，把他当成我的救世主，救我于苦难。幻想他是琼瑶剧里的男主角，而我就是那个女主角。
我这个幻想总遭到她俩的打击。我说那个老师的好，她们偏说那个老师的不好。为此我们面红耳赤地争执过，最后，不到两天又和好了。因为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不想我陷的太深。
因为我她们记恨过那位男老师，怪他没有和我说清楚，总是暧昧表示，让我陷入。
五
初二那年，露露的父亲撒手人寰，留下她们母女和弟弟。那次露露请了七天长假，帮妈妈操办父亲的丧事。
有同学看见露露穿着孝衣在镇里买东西，就问起了我和乐乐。
问完后，那个同学说我是个很冷血的人，因为她问到这个问题时，乐乐都快哭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我却笑了一下。
其实她不知道，我的心里也在流泪。只是我的表达方式和别人不一样，至从我父母离婚后，我的很多表情和心里的想法就是相悖的。对什么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明明在乎得要死。
六
我们快毕业了，大家争相照相留念。我好想和喜欢的那位老师合影，又没有勇气去找他。
她俩满校园的找那个老师，办公室、老师宿舍、食堂……找了好多地方，那个老师就像故意躲起来一样，就是找不到。
途中遇到了我们的班主任，班主任问她俩干嘛呢，绕来绕去的，她俩想从班主任那儿打听一下那个老师的行踪，就说找某某老师呢。班主任问，找他干嘛。她们只好如实说，照相。班主任回答没看见。
话说到此，不请班主任照相，似乎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只好临时改主意，邀请班主任合影留念。
相片洗出来一看，三个人如出一辙的苦瓜脸，只留班主任一个人笑的灿烂。原因不言自明，都为没能找到我喜欢的那个老师，没能让我们有个合影，遗憾，伤心。
七
后来，乐乐继续读高中，我勉强去市里上了中专，露露开始在镇子上打工。那时候，我们还经常通信。只要放假回去，我们总会聚在一起热聊。
再后来，乐乐的爸爸调动工作，她们举家搬到了城里。我们仨成了我们俩。
我和露露一直交往着，我们参加了彼此的婚礼，我看着她的孩子一点点长大。
只是乐乐像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杳无音信。同学聚会我俩到处打听她的消息，没人知道。
在一起时，听她说想要学医，我们猜想她大概在某个医院当医生吧。
八
下次再遇见乐乐的父亲，我一定鼓起勇气上前问一问乐乐的消息。真希望我们的乐乐，一切都好，过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