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三个地方见过黄河。
第一次在川西若尔盖草原,一个叫做唐克的小镇,流经那里的河段被称为九曲黄河第一湾。
自小到大的概念里黄河肯定是黄的,但在唐克,当我看见清澈的河水像一条浅蓝色的丝带在草原上蜿蜒前行,静静流向远方时。才知道自己的错误。
彼时正值初秋,青草已渐渐微黄,不远处的山脉静立,在这苍茫寂寥中,唐克的黄河就像未经世事熏染的天真稚子,水的清澈,透明,安静,柔美,在这里体露无遗。清澈至底,没有杂质,透明如水晶,反照出万事万物,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静水流深。没有波纹,动荡的水可以看到深处,静能生定,定而后生慧,慧至从容。唐克的黄河,不也正是如此,这从容,静谧的美竟令渺小的我更加安静卑微起来。
“隔水红尘断,凌空宝刹幽。龙归山月晓,鹤唳海天秋。白塔连云起,黄河常雨流。倚栏凝望久,烟树晚悠悠。”
第二次来到黄河边,则是在兰州,仍是薄暮时分,寥寥无几人,河边一片乱石,映着落日,几分萧索。不出意外,这里的黄河是浑浊的黄色,水还是水,却变了一副模样。为什么会如此,据说是因为这里的水底都是黄土泥沙的原因,于是同样的黄河流到这里,便成了黄色。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想来,水是多么奇妙啊,它原本清澈,透明,无色,却又能接纳万物,包容一切,并成就他者,黄土进了水成了黄河。若是红土,想来也会成为红色。
再如我们喝的咖啡,茶,果汁等等,它们的名字、口感,颜色各异,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水,虽然我们在喝一杯咖啡的时候,也许跳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咖啡,不会想起水,但没了水那可不行。
从黄土到咖啡,无论何物,水都以自己平等,宽广的胸怀容纳,调和着它们,也正是这份气度,成就了纳百川之水的大海。以至于河伯都要望洋兴叹。
雨果曾说,“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海洋是我们的生命之魂,地球上的生物最早起源于大海之中,而这深邃,神秘,蕴藏着力量的大海却是由一滴滴水组成。个体的力量也许有限,但当它们抱成团时,便成了令人惊叹的存在,并在其中孕育出形态各异的生物,包容着它们在自己的怀中吃喝拉撒,直至衰朽,死亡。若我们也有了这样的坦荡,大爱,创造力,那大海一般的胸怀将不再是空洞的说辞。
我想,大海之所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也是因为组成它的个体同样蕴含着这种力量,水滴虽小,可是它有滴水穿石的精神,有着百折不挠的决心。集体的力量令人震撼,而个体的毅力不也让我们同样叹服吗?
第三次站在黄河边,则是在山西临汾的壶口瀑布。站在路边时还无所看无所寻,走到近前方知它的气势,才知何谓铁马冰河入梦来。惊涛拍岸,卷起的却不是千堆雪。壮观异常。
下到下方的溶洞,那黄色的河水奔腾咆哮着落下,砸在岩石上,又再度咆哮起来,不断拍上来,退下去,又拍上来,退下去。一波接一波,周而复始,勇往直前,永不停息。每激起几个大浪,便把我们吓的哇哇大叫。从这里看那瀑布,更可知道为何有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样的诗句了。
时值中午,原本以为看不到彩虹,却在我按下快门的一刻,蓦地瞥见潭水上方,激荡的水气中架起了一道彩虹,坐在瀑布边的石头上,感受着这份力量和咆哮,品味着大自然的旖旎和雄奇。曾经安静柔美的水竟也能变得如此激荡、勇猛、果敢,无所畏惧。至柔而又至坚。这铁马冰河的意境,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气势,因水而蕴意。瀑布、巨浪和彩虹,这搭配那么和谐而又美妙,彩虹因水而生,水因彩虹而升华。
这就是我和黄河的故事。在不同的地方,我睹见了华夏文明的源头。在不同的时空,瞥见了水之美,水之力,以及水之理。这三个故事中,水以不同的形态,在不同的环境中展现出各自的风采,千变万化却又不离其宗,它亦可以变成液体,固体。借此让我们感悟着人生的种种哲理与奥秘。
但愿,读了这篇文章的你,也能从这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水中汲取到属于你的那份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