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88年的六月份,正是天气比较炎热的时节,一个哭声打破了这个山村宁静的夜晚,在保温箱里面躺了一个多月的我回来了,细小的血管上再也不用一直带着针头了。
我回到家的第二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过来了,他们都是高兴的,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挺过去了,这个贫困的家庭也暂时挺过去了,他们带来了鸡鸭鱼肉,带来了至诚的问候,带来了祝福。
除了父母亲外,最高兴的还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她就是我的姐姐,她没有嫌弃我把这个家庭带入困境,她没有嫌弃我分享了她更多的爱。
到了中午的时候,父母两人都在外面忙着招待着亲戚朋友,姐姐开心地坐在门口,啃着亲戚带来的鸡肉,这是一个比她手臂还要粗的大鸡腿,这些平时是不可能吃得到的,只有在偶尔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有机会吃上一翻,要是在平时,在青菜叶子上能看到一块猪油渣就已经很不错了。
父母忙着招呼亲戚,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床上呆着,这个三岁的女孩,嘴巴上咬着鸡腿,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弟弟好像还没有吃。
姐姐蹓到了我的床边,在她珍贵的鸡腿上咬上一小块鸡肉,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我的嘴巴里;哇!鸡肉的味道,我应该可以申请世界纪录了吧?因为我是最早吃鸡肉的一个小孩,一个月就吃鸡肉了。
这块鸡肉就是这个姐姐对弟弟的爱,童心都是最美的,最可爱的,三岁时的她,已经懂得分享给弟弟自己最好的东西,但我年纪好像太小了,没能承受得起这份爱。
鸡肉卡在我的喉咙里,我没有办法呼吸了:天啊!我这是要死了吗?好难受。
我在床上翻滚,直接摔了下来,掉到了一个装满木灰的大盆里面,木灰顺着就忘我的嘴巴、鼻孔、耳道,眼睛里面钻,这个盆是给我接尿液用的:这真是太糟糕了,这绝对是雪上加霜,如果没人能救我,我绝对离死不远了。
还好我这个可爱的姐姐做了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她去叫来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也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女性,她用她的方法把我从死亡的边缘再次拉了回来,据她回忆说:当时我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她用温开水往我嘴巴里面冲,用手指给我崔吐,鸡肉块和木灰就被我呕出来了。
我是没事了,可我姐姐就悲惨了,被我爸爸抽了一顿,作为乖乖女的姐姐,估计是第一次被挨揍吧!三十年过去了,这个疼还在你的心中记着的吧!“对不起,姐姐,我没有怪过你的意思,因为我知道那是爱的表现,我害你被挨揍了。”
2
时间匆匆而过,我长大了一些,我在你摇的摇篮中开始学会爬行,我在你推的学走车上学会了走路,我整天吊在你的身后,咿呀学语,我在不知不觉中霸占了你的童年。
记得有一个故事是这样写的:一个背着背包的旅客看着一个小女孩正背着自己的弟弟,于是旅客就和这个姐姐聊起了天。
旅客说: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要背着他,不背他,你就不会那么累了,而且他很重;我背着个包都感觉很累,你把他放下来吧!
这个小女孩笑着对这个旅客说:你背的是背包,所以你会感觉累,感觉重;而我背的是我的弟弟,我背的是爱,所以就不重也不会累。
这就是姐姐对弟弟的爱吧?我姐姐就是伏着这份爱,带了我三年,因我而挨过揍,挨过骂,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嫌弃过,一直都没有讨厌过。
姐姐六岁的那年,就到外婆家那边去读书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很少能见到她了,我经常会跑去问我母亲:妈妈,我姐姐呢?我好想念她。
因为路程好远,而父母又得忙于农活,我的弟弟也降临到了这个家庭,我也开始学着照顾他,但我发誓绝对没有像姐姐照顾我一样,对他照顾得那么好,我弟弟和我堂弟都是同年生,他两一般都是由我的两个姑姑带着。
还记得那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我跟着爸爸去了外婆家,那是一个暑假期间,我看到了我姐姐,她见到我可高兴坏了,叽叽喳喳地说道个不停。
她拉着我去看她的学校,给我介绍她的朋友。
她指着学校说:我拿过很多奖状,成绩很好,老师经常夸奖她,还问我得到过奖状没有。
她把我拉到海边,带我看大海的生物,给我讲解着他们。
她指着石头上的生蚝说;你看,这个是生蚝,我放学后会过来采集它,市集上有养虾商人收购它,一斤四毛钱,我等下请你吃冰棍吧,都是我存起来买本子和笔的钱。
她说:—————————————————
3
那一天我跟在她的后面,我听见远处的风,它带来了热闹的锣鼓声,这个声音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的灵魂好像都被吸走了,我想去看,我就问她:姐姐,人家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姐姐显然看穿了我,但她不允许我去看,她说人多,会走丢或者人贩子会把你拐走,爸爸知道了也会打人的。
但我还是丢了,在她中午做饭的时候,我偷偷地溜走了,沿着风,沿着声音,沿着哪一排笔直的电线杆,我找到了这个游行的队伍,我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家人的担心。
我很开心,表演很精彩,待天黑了,我又沿着电线杆回来了,因为我知道我就是沿着电线杆来的,不知不觉已经走了那么远,待回到外婆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只坐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我姐姐,只见她此时正在低声哭啼着,应该是哭了好久好久了,已经没有力气了。
而我的外婆正默默地做在哪里,轻轻抚摸着姐姐的长发,没有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守护着姐姐,等待着我的回来。
看到我回来了,姐姐哭的声音更大声了,紧紧拉着我的手,哭着问我: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全家人都在找你,从中午找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外婆也哭了,她没有说什么话,她的腰已经坨了,她要去找人通知我外公他们,说我回来了,让他们回来。
我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害得我姐挨揍,但挨骂肯定有,而我也知道错了,这一顿揍肯定少不了,这次姐姐生气了,好久都没有理我,但只要我出去外面,她总是会在我后面远远吊着。
4
我这个姐姐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在她正要读初一的时候,爸爸让她去爷爷那里把她的报名费拿回来,但她不小心弄掉了,她沿路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回来。
天黑了,她没敢回家,就躲在一堆柴火的后面,在哪里哭着,她知道她丢了80多块钱,那是卖了几百斤稻谷的钱,那时的谷子只有一毛多一斤,她把报名费丢了。
柴火后面有很多老鼠出没,很多蚊虫,甚至还可能有蛇出没,我第一个找到了她,我听到了熟悉的哭声,看着她缩在那个角落里哭泣,我心疼了,真的很心疼。
因为丢失了报名费,等到爸爸借到钱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开学期,人家已经开课一个星期了,姐姐她执意不肯再去学校了,她知道这个家庭太贫穷了,选择了外出务工,那一年她才十三岁,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
她挑起了家庭的重担,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而我这个弟弟则占据了她的童年,占据了她的青春,害她挨打,挨骂,失去了就学的机会。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姐姐已成婚,在偶尔的聊天中她说过,他不会再生二胎了,因为她没有本事,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其中的一个,重蹈覆辙,再走一遍她的路子。
而我,却是那么地不争气,三十岁的我还是那个不让她省心的孩子,事业未成,家也未成。
我想和我姐姐说:姐姐,我爱你,我正在努力,我正在学习。
我爱我的姐姐,同时为天下所有的姐姐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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