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二的时候,我和谈了三年年的女朋友分手了。
没错,我就是那种初三就开始早恋的小浪蹄子。
读高中的时候我妈苦口婆心劝我分手、努力学习,我在地上撒泼打滚,迫使她让步。
我妈走过来拉我:“好好好,不分手,你快起来,这逛超市呢,跟个娘们似的。
”我擦干眼泪站起来,觉得自己特别爷们儿。
后来上了大学,我忽然感觉恋爱谈久了就像嚼了太久的口香糖,光吧唧嘴费劲,没甜味了。
我说:“要不咱俩就这样吧。”
她说:“行,你真是个爷们儿。”
我抖两抖拉好裤子拉链,想回一句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娘们。
和女朋友分手后我开始享受放纵的单身生活,我不用随时盯着微信回消息,我可以放肆地抽烟,我可以打一下午篮球,我甚至可以和高中老铁们通宵开黑。
于是我成了“一网情深”的常客。我不知道我一个刚刚以“莫须有”的原因提出分手的渣男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深情”的网吧,也许是因为它离得近,也许是因为它里面的机子新,也许,我只是说也许,是因为它的女网管很漂亮。
2
我发誓,一网情深的女网管是我在大学城见过最漂亮的女网管之一,虽然我一共只去过大学城的两个网吧,另一个网吧的网管还是男的。我第一次去一网情深上通宵的时候她化着淡妆,脸上很干净,穿一件低胸的白色T恤,文胸的轮廓很明显,上面淡紫色的蕾丝花纹隐隐透出来,身上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的味道,闻起来很清爽。我那天没带身份证,因为个子矮,体格也瘦,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满18岁了吗?”我点点头:“满了。”她伸手:“身份证拿过来。”我裤子口袋衣服口袋摸了个遍:“忘带了。”她瞥了我一眼:“小孩子真不老实。”说完低下头在抽屉里翻东西。手机不断震动,同学已经在催我上线了:“来不来,不来我们先开了。”我拿出手机回信:“等我几分钟,在开机子。”我低头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校园卡:“你看,我是大二的,你见过不满十八岁读大二的吗?”她低头翻着抽屉,我把手撑在柜台上哀求道:“姐,行行好,就用你的身份证给我刷一下呗,以后我常来。”
她抬起头白了我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谁说不让你上了吗?这不是在帮你找身份证吗?”
她把一沓身份证甩在柜台上,从里面抽出一张开始操作:“几个小时?”
我:“通宵。”
我付完钱,在电竞区找了一台机子坐下。旁边坐着个一嘴胡茬子,满脸青春痘的大哥。我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好像是在做什么资料。
那一夜,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在久违的枪炮声中,我获得了重生。这tm才叫生活。
一网情深上通宵的人不多,我算是常客,平均一星期来两次。我每次来都能遇到那个一嘴胡茬子,满脸青春痘的大哥。每次他都对着一个文字很多的界面,我从没见他打过游戏。
终于有一次,在开卡的时候我忍不住了,我问网管:“美女,我问你个问题哈。”
网管瞥了我一眼:“你每次开个卡咋废话这么多?”
我对她的冷漠态度习以为常,指着那位大哥坐的地方问:“我就想知道,那位,我每次来他都坐那个位置的大哥,他是住在网吧吗?”女网管:“是啊,在这住了有一个月吧。”当时我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一定是个神人,我要认识他。”
3
半夜两点,我去柜台买了两桶泡面和一个卤蛋,准备游戏中场休息时补充一点能量。我呼啦啦吃泡面吃得正起劲,旁边的大哥忽然摘下耳机转头盯着我,他问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兄弟,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他这句话让我呛得把嘴里的泡面咳回碗里:“晚上两点。”真的大神,敢于漠视时间的存在,直至身在黑夜不懂白天的亮,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在我下定这个决心后的0.01秒,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刻到了。他对我说:“你能帮我去柜台泡桶泡面吗?”我犹豫了一下,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他盘在椅子上的腿:“我腿麻了。”
我尴尬地把裤兜翻过来:“我刚刚钱用光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开机密码123456,微信支付密码123456。”当我在柜台付款看到他微信零钱六位数的时候,我更加确信,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端着泡好的面回到座位上,大哥的腿已经不麻了。他吃面的速度很快,连汤都没放过,这样吃面的人才配长这一脸痘。很明显一桶泡面并不能让他打底,他站起身自己去柜台买面。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桶面,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我桌上:“给你办了张钻石会员卡,里面有五千。”我有点不敢接,他笑着说:“别多想,我就是一个人坐这里有点无聊,给你办张卡你以后常来,我好歹有个伴。”吃完泡面,我正准备开一部岛国动作片陶冶一下情操,旁边的机子忽然来了个人,我一扭头,女网管过来了,手里拿着两罐可乐。
她把一罐放到大哥桌上,另一罐自己拉开喝了。
我把网页关了,盯着她问:“为啥我没有?”
她白了我一眼:“人家刚刚办了张钻石会员卡,你刚刚买两桶泡面还顺走我一个卤蛋。”
嗨呀,我这暴脾气,把钻石卡往桌上一拍:“怎么的,还戴有色眼镜看人,我也是钻石会员。”
她没说话,把一张凳子拉到大哥旁边:“写到哪儿了?”
大哥挠挠头:“还差得远呢,这两天思路有点卡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认识啊?”
大哥有点尴尬:“在这上网上多了就认识了。”
我:“大哥,你在写啥呀?”
女网管:“他是写剧本的,来这就是为了静心赶稿。”
大哥挠挠头:“不是啥编剧,就是码字工。”
我从小就有个梦想,想当个作家,而那时候在我眼里编剧和作家是没区别的,都是写字的。我就像是掉下悬崖的张无忌遇到了白猿,我坚信大哥身上有成为作家的《九阳神功》。
我激动地问:“写剧本好玩吗?”
大哥想了想:“怎么形容呢,这么说吧,码字跟搬砖是一样的,要一个字一个字扎扎实实地写,但是跟搬砖又完全不一样,搬砖你只要撒开膀子一直搬就行,写东西你如果没灵感,一个字也写不出,再勤奋也没用。”
那天晚上我们还聊了很多,我还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女网管叫江丽,一脸痘的大哥叫郑飞。
后半夜江丽一直坐在飞哥旁边,飞哥带着耳机,手指一直在键盘上敲打,我放弃了岛国动作片,转战豆瓣top250经典电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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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对游戏失去了兴趣,在没人限制你玩游戏的时候,玩游戏本身就变成了一种负担。我甚至退出了开黑群,放下狠话:“要我打游戏,我宁愿去背单词。”两个星期后,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单身的状态。口香糖嚼太久确实没有味道,但是忽然间吐掉,慢慢就会感觉嘴里空荡荡的。
我依然经常去网吧,特别是周末,因为我没地方可以去。我在大学仅有的两个朋友,一个在网吧当网管,一个在网吧写剧本。
我只能去网吧,况且,我不能辜负了飞哥替我办的那张钻石卡。
网吧有好几个网管,在柜台有其他人招呼的时候江丽就会跑来我和飞哥这边,搬张凳子,坐在飞哥后面,不说话也做不做其他事,就静静地看着他的手在键盘上敲打。
有时候我闲得慌就会跟江丽闲聊:“丽姐,飞哥写的是啥呀?”
江丽:“是一个青春剧,有三个主人公,两男一女,一个高富帅、一个穷矮矬,女的是个傻白甜,写他们之间的纠葛。”
我正要回话,飞哥把耳机摘下来:“别听你丽姐瞎说。我写的是三个年轻人努力奋斗的故事,两男一女,一个追求爱情,一个追求事业,一个很迷茫在寻找目标。”
我点点头:“听起来就很好看。”
江丽不服气地怼我:“我这么没文化的都听出来这是个病句了。”
我正想继续问飞哥几个问题,他戴上耳机又开始敲键盘,我只好作罢。
我转头问江丽:“你为啥在这当网管?”
江丽:“你为啥在这上网?”
我:“我不知道去哪儿啊。”
江丽:“我也一样。”
我:“女孩子当网管多辛苦,老熬夜。”
江丽:“我在网吧熬夜拿钱,总比你花钱来网吧熬夜要强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说,就你这样没人能跟你聊天。”
江丽:“我初中毕业文化水平低,理解一下。”
我:“我倒觉得没有博士学历都说不出你这种水平的话。”
江丽被我逗笑了:“倒是你,好好一个大学生老往网吧跑是咋回事?”
我愣了一下,然后故作深沉:“分手了,来网吧冷静一下。”
江丽还想说点什么,柜台另一位网管喊了一句,她就把凳子搬回原处,去柜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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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有那么四五天,我没有去网吧,忽然有一天接到江丽的电话:“晚上出来不?”
我愣了一下:“网吧?我今晚可能……”
江丽:“不是网吧,来锦华宾馆。”
我尽力控制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那个,要做什么准备吗,比如带什么东西啥的?”
江丽有些不耐烦:“不用带,我和你飞哥都会准备好。”
我有点懵了:“啥?飞哥也来?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呀?”
江丽:“想什么呢?你飞哥在网吧写剧本半个月没洗澡,开个房间洗澡,顺便让你来喝点酒聊聊天。”
我醒悟过来:“哦哦,行,我就知道是来喝酒,所以怕喝大嘛,我晚上过来。”
我找出最帅气的衣服,穿上最合身的裤子,穿上最干净的鞋,对着镜子一照,卧槽,全是之前女朋友给我挑的。
于是我穿着一身前女友挑的衣服去宾馆,飞哥开的是一个标间,两张床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子上摆满了啤酒和小零食。江丽躺在一张床上玩手机,飞哥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飞哥洗完澡后整个人愈发地清爽,脸上的痘痘也更加明显,有几个已经熟透要爆出来。
飞哥指了指啤酒说:“能喝不?”
我点点头:“一点点。”
飞哥笑了笑:“那就行,你丽姐说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我寻思着要是你也不能喝那就浪费了。”
我哈哈一笑,飞哥是个写东西的人,但是他的表达能力却不怎么好。讲完这句话后飞哥又开始盯着窗外看,我一个人站着有些尴尬。
我主动找话题:“飞哥,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飞哥挠挠头:“嗯,剧本发展得还可以吧,寻找爱情的开始寻找爱情了,发展事业的发展事业了,就是迷茫的那个人还没找到方向。”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剧本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飞哥:“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就好像问五角星最重要的是哪个角,其实少了哪个角它都不是五角星了。”
我想了想:“那,一个剧本要好看最重要的是什么?”
飞哥挠挠头:“矛盾和反转。矛盾制造冲突让剧情不断深入,反转出其不意让观众过瘾。”
我点点头:“那要让一篇文章好看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飞哥耸耸肩不确定地说:“也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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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丽从床上蹦起来:“饿死了,开始吃吧。”
说完分别在我和飞哥面前放了一瓶啤酒,把桌子上的零食都撕开一个小口子,自己拿起一瓶雪碧开始喝。
酒有刺激语言组织能力增强的作用,两瓶啤酒下肚,飞哥的话就开始多了:“写剧本这事,真不是人干的,你猜我今年多少岁?”
我盯着他认真地回答:“36。”
飞哥摇摇头:“我27,哈哈,显老不?”
江丽小声地说:“不显老啊,我觉得你看起来挺年轻的。那你们猜我多少岁?”
飞哥先开口:“25。”
我想了想怎么也得跟飞哥年纪差不多吧:“27。”
江丽苦笑着喝了口雪碧,那表情就像吞了口酒:“我20。”
我和飞哥都愣住了,江丽身上那股子社会气,和一贯成熟的穿衣风格,很难把她当成是一个20岁的姑娘。
她把身份证拍在桌子上。她和我同年,她是5月的,我是3月的,也就是说她比我还小几个月。
江丽把身份证装进包里,没再说话。
我喝了口啤酒:“江丽,我上次还想问你来着,你为啥只读了初中?”
江丽耸耸肩:“我们初中的学校比较乱。我们班有个女孩子长得秀气,下午放学跟我一起回家被学校里的混混堵了,我用地上的钢管开了两个人的瓢,被开除了。”
江丽停下来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四五秒之后才吐出烟来:“后来他们家长来学校闹事,学校就把我开除了,我想着反正学习成绩不好,读了也没用,就出来自己找工作了。”
飞哥:“那你咋找了个网管的工作呢?”
江丽:“网管不用学历,工作不累,有免费饮料,还可以免费上网,还有啥其它更好的工作吗?”
我想了想,按这个标准好像真没有。
江丽朝飞哥努努嘴:“你呢,大老远跑到这么个地方来写剧本,可不是为了清净吧。”
飞哥摇摇头:“我?我就一个臭屌丝呗,写完一个剧本拿了钱就换一个地方写下一本。至于为什么选网吧,大概是因为我最开始写东西就是在网吧,留下的后遗症吧。”
我赶紧插话:“飞哥你微信钱包都六位数余额,还说自己是屌丝?”
飞哥仰头灌了口啤酒:“那是我所有家当了,用完了我就玩完了,我不像你们,你们有家可以回,我没有。”
江丽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表情有点不自然说了句:“我出去一趟,你们先聊。”
她拿起手机走出宾馆房间门。
看着被江丽带上的门我转头对飞哥说:“飞哥,我觉得江丽喜欢你。”
飞哥摇摇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我拿起一根辣条往嘴里塞,红油溅了一嘴:“飞哥,你要说别的你比我懂我没话说,可你要说感情这方面,我觉得我比你懂。”
飞哥一句话也没说,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面对面喝着酒,干喝。
不一会儿,江丽回来了,脖子上有几个红印。
我们又喝酒、闲聊、骂人、扯淡、醉倒……
在不省人事的前一秒,我从眼皮缝里看到江丽亲了飞哥一口,不知道有没有亲到某颗即将熟透的痘痘。
7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飞哥躺在床上,江丽已经不在了。
我和飞哥洗完澡退好房后又回到了网吧,江丽不在柜台,我问另一个网管,网管说她今天休息,不上班。
我和飞哥依旧找到老位置,一人开一台机,他写他的剧本,我开着电脑发呆。
听着飞哥敲键盘啪嗒啪嗒的声音,我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我也试试写点东西?”
我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写了一个校园爱情故事。当飞哥摘下耳机休息的时候,我把文档发给他:“飞哥,你看看我这天赋能靠写东西吃饭吗?”
飞哥打开我的文档,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兄弟,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你挺合适的。”
我有点兴奋,因为他说我合适,我又有点失望,因为他说“挺合适”而不是“非常合适”。但总比“不合适”要好。
我想着每天在网吧浪费时间也是浪费,干脆就跟着飞哥码字吧。飞哥有时候把一个情节梗概告诉我,我扩写,他再修改用到他剧本里。
我那时候不知道这种行为叫枪手,我只把它当做是一种写作训练。我的加入让飞哥的剧本创作速度大大提升:女主找到了爱情,致力于事业的男主事业逐渐稳定,而那个迷茫的男青年也找到了目标。
从我开始和飞哥一起创作剧本后,江丽每次来就静静地坐在我们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她有时候看看屏幕,我知道她只是借着看屏幕的时候看看飞哥。
一次,我码字尿急去上厕所,厕所在柜台的左侧,柜台里面有一个小房间,放饮料和方便面等零食,我从厕所出来,瞥见小房间里江丽正和一个男人接吻,那个男人我认识,是网吧的老板。
我魂不守舍地跑回座位上,摇摇头继续码字。
我很早就听说了网吧老板和江丽的传闻,江丽是老板的情人,老板之前在广东开网吧,后来东窗事发,老板来这里开了个网吧,让江丽做网管,时不时过来温存一番。
飞哥转过头来问我:“你那个三个人聚集的情节写好了没,写好了发过来我就开始写结尾了。”
我回过神来:“写好了,马上发给你。”
飞哥在键盘上敲敲打打,长出了一口气:“只差个结尾了。”
我问他:“哥,是个欢乐的结局还是悲惨的结局?”
飞哥想了想:“欢乐的吧,也可能悲惨。”
那天晚上飞哥写完了大结局,没给我看,他把电脑关了下机大吼一声:“走,请你们吃大餐去。”
飞哥叫了一辆车,把我们载到市区,去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定了一个包间,我拿着菜单点了两个青菜,飞哥大手一挥:“这几个特色菜都上。”
那天晚上大家话都很少,因为我们知道,飞哥的剧本写完了,我们的缘分也就结束了。
8
江丽抓起一瓶啤酒仰着头吹了半瓶,我和飞哥都来不及制止。酒精的效果立竿见影,不一会儿江丽手臂上脖子上就开始起红疹子,我和飞哥立刻打车把江丽送到医院。
那一桌昂贵的菜肴,可惜了。
江丽在医院输液,我和飞哥在旁边坐着。
江丽摸摸兜里:“我手机哪去了?”
我和飞哥一想,糟了,要不就是在酒店出来的路上掉了,要不就是在出租车上掉了。
我和飞哥:“不知道。”
江丽显得很平静:“算了,反正也该换了。飞哥,拿你手机给我玩一会吧,我好无聊。”
飞哥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密码123456。”
江丽接过手机:“这么简单的密码,多不安全,我帮你改一个吧。”
飞哥伸出手去想说什么,我一把把他拉住。
江丽用一只手操作,改完密码:“好了,改成179758了。”
飞哥皱着眉头:“这密码太难记了,我写个情节就得忘了这密码。”
江丽抬起头有点激动:“这个密码特别好记,你只要用心记,你永远都不会忘。”
飞哥无奈地说:“好吧。”
江丽有些得寸进尺:“你答应我以后就用这个密码,再也不改了。”
飞哥没吭声。
江丽:“你要是不答应我马上把针拔了出去喝酒。”
飞哥只好服软:“好,我答应。”
江丽打完针,飞哥开了一个标间和一个单间,他把标间的钥匙给我:“你照顾着点江丽,我好久没好好休息了先睡了。”
我和江丽走进房间,江丽径直倒在床上。然后她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好奇地问:“你手机不是掉了吗?”
江丽:“我手机一直在兜里,我酒精过敏又不是喝醉了,手机还能掉了?我就是骗一下飞哥,拿他的手机改个密码。”
我:“你是不是喜欢飞哥?”
江丽:“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我有点犹豫地说出下面那句话:“那你和网吧老板……”
江丽:“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我:“我今天还看见你和他在网吧柜台后面那个小房间里亲密。”
江丽:“我辞职了,他说来个告别吻。”
我:“你给飞哥设的密码179758什么意思?”
江丽:“179758,你多读几遍。”
我:“幺七九七五八,幺期就取吾吧,要……娶就娶我吧?”
江丽笑了笑,躲进了被子里。
我问她:“你爱你老板吗?”
江丽:“以前爱。”
我又问:“你爱飞哥吗?”
江丽:“爱。”
第二天,我和江丽送飞哥去火车站。那天太阳很大,飞哥脸上的痘痘被晒得红彤彤的。
江丽送到快到火车站的那个路口就停下了:“你们去吧,我怕我绷不住。”
我点点头,和飞哥往火车站走。我问飞哥:“飞哥,你知道179758是什么意思吗?”
飞哥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啊,江丽给我整一个这么复杂的密码还不让我换,我铁定会有一天解不开手机。”
我笑了笑:“我给你解释一下你就能马上记住,而且永远都忘不了了,179758就是要娶就娶我吧。”
飞哥愣在原地:“你别瞎说。”
我:“江丽昨晚亲口告诉我的。”
飞哥:“那……”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啥呀,还不去追回来你这个二愣子!”
飞哥把箱子扔在我脚底下朝路口狂奔。我站在原地大笑:“飞哥,你可真是个爷们儿。”
果然,这是个欢乐的结尾。
9
但我忽然记起,飞哥说,一篇精彩的文章除了矛盾还有反转。
我在自己的傻笑声中醒来,江丽睡在旁边那张床,刚刚的一切都是个梦而已。
我轻轻地起床,去敲飞哥房间的门,飞哥睡眼惺忪地过来开门。
我走进去:“飞哥,江丽她喜欢你,她辞职了。”
飞哥揉了揉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各个地方的网吧跑吗?”
我:“因为你一开始就在网吧写剧本,习惯了,这个你以前说过啊。”
飞哥笑了:“那我为什么不找一个离家近的网吧,白天去网吧码字晚上回家休息?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没家可回?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曾经有过家,但是现在没有了。我结过一次婚,她出轨,我提出离婚,车和房都给她了,她一个女人,我怕她受苦。我自己在外面,写一个剧本换一个地方,逍遥自在,我梦想中的死法就是在网吧写剧本的时候猝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愣了半天,飞哥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最后我问了一句:“我就想知道,剧本的结局是欢乐的还是悲惨的。”
飞哥:“追逐爱情情的明白了爱情,追逐事业的完成了事业,没有目标的找到了目标。”
我:“那肯定是个欢乐的故事。”
飞哥没说话。
我回到自己房间,江丽也醒了。
我和江丽送飞哥去火车站。太阳很大,飞哥脸上的痘痘被晒得红彤彤的。
江丽送到快到火车站的那个路口就停下了:“你们去吧,我怕我绷不住。”
我点点头,和飞哥往火车站走。
快进站时我问飞哥:“飞哥,你知道179758是什么意思吗?”
飞哥笑了笑:“我刚写剧本的时候才喜欢用这种低级的谐音梗。”
我无话可说:“飞哥,一路顺风,每换一个地方记得给我发个定位。”
飞哥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手机:“钱到账了,我给你转点辛苦费。”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8000块。飞哥朝我挥挥手,淹没在人流中。
我走出火车站,江丽蹲在路口的马路牙子上。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呢?辞职了准备去哪?”
她站起身擦擦眼睛:“不知道,去沿海省份找工作吧。”
我:“什么时候去?”
她挥了挥手机:“现在。”
我愣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我送你。”
我送江丽走到进站口,拿出手机给她转了5000:“飞哥知道你辞职了,让我给你转点路费。”
她看着我,笑了笑,然后眼泪立刻掉下来:“谢谢你,我知道不是飞哥给的,他不会只给这么点。”
我耸耸肩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你说话还是那么让人无言以对,再见,一路顺风。”
她抱了我一下:“再见,谢谢你。”
我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们要不要来一个告别吻?”
她推开我:“滚,再见。”
我笑着说:“不管咋样,记得笑。”
我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火车站边上的小卖部买水,里面坐着一个眯着眼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个功能机外放着陈淑桦唱的《梦醒时分》:“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我忽然明白了飞哥那个剧本的结局:
被爱情所困的人理解了爱情;
剧本创作的作者完成了剧本;
碌碌无为的大学生开始写作;
一切都很好,但伤心总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