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每天下班的公交站牌处,看到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古铜色脸上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一件皱巴巴的棉衬衫,裤子上沾着些许白灰,带着一把干活用的铲子坐路阶上等车,铲子上附着水泥块状物,看样子应该是位装修工人。

老人和我上了同一辆车,人很多,他带着把铲子,挺碍事,我在前面找个空隙站住了,老人去了车厢后面。

公车摇摇晃晃前进,下了人,又上了人,我慢慢随人流往后挪移。

快到后门下车处,发现那位建筑工老人找到了座位,就在我面前。这时隔着人墙,从背面传递过来一串钥匙,说是老人掉的。他接过钥匙,摸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又把手插进裤兜里摸了一下,自言自语嘟囔“不是我的呀”,边说边把钥匙递过去还给左边那人。

车又驶过两站,下了不少人,车上好歹不挤了。

建筑工老人在细细索索地整理他带的东西,这里摸出个起子,那里摸出个长方形纸盒,里面是一套崭新的门锁,老人把门锁从盒子里倒出来,翻检着零件,突然叫了起来,“啊,那钥匙是我的呢!”他慌了,又检查了一遍,看来真是丢了这套新门锁的钥匙。没了钥匙,这锁还有什么用?岂不是要自己赔?我在旁边替他着急,刚才人家帮忙捡了钥匙,还被退回去了。

前座的人听见动静,回头出主意:“看看刚才给钥匙那人还在吗?”站着的乘客纷纷回头去找人,原来位置上那人已经不在,捡到钥匙的人极有可能下车了。

老人有些慌神,无措地拿着那几片锁零件翻来覆去,口里不停念叨着“哎,这怎么搞呢?”装锁的纸盒子封口都是散开的,钥匙应该是从那里漏掉了。

“你老人家也是,这么多零碎东西,要拿个大袋子装好嘛。”

“再看看刚才那人下车了没有?”

“在车上再找找?钥匙会不会放车上了?”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可以想象,找不到钥匙,这就是把废锁,而且是在老人手上丢失的,必然得自己赔上一副门锁去装上,看他那样子就一打工的,赔的钱等于一天的活白干了。

老人前座的人放大了声音:“刚才捡钥匙的人下车没?”人群里有些乱,大家都在帮忙问“捡钥匙人”的下落。老人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喊了一句:“那钥匙是我的呢,是我掉的啊!”都过了两站,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下车了,钥匙如果找不回来,我在犹豫是不是给点钱给老人?

车厢后面突然哄地发出几个声音:

“在这,在这里。”

“还好没下车。”

“快点递过去。”

原来那个捡钥匙的人坐到后面去了,钥匙被大家传到了老人手中,我悬着的心终于掉回胸腔。

老人长舒一口气,笑容轻松,连声致谢,我回头,看到大家微笑着,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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