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独自静坐，忽然发觉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追求有趣于是无趣。
上大学时，夜间囿于宿舍往往百无聊赖，有一段时间将北野武的电影搜罗阅尽，多是黑帮片，充彻血腥暴力，气息凛冽，却往往隐现禅机，刀光一闪，生死两定，禅宗修行与之暗合，心念一悟之间，凡俗便分。
佛法东传日本，面目已然不同，密法禅学无论民间上层都有隐脉，禅更被认为是融入了生活，举凡花道茶道剑道种种，都冠以禅名，但往往是世人强加。
一门技艺成形，常常附带对仪式的崇拜，各种繁复的仪轨，有时会超越技艺本身，其实一表一里。
仪式感充满神秘，超脱常情所以神秘，人们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敬畏，因为未知无法掌控。
日本充满仪式感，因为将仪式奉行为道，而中国的仪式感隐化为处世做事的原则，各行技艺断了传承，仪式感也就难见端倪，但毕竟还在，世事多纠纷，仲裁纠纷要靠仪式。
密宗修行外化为各式各样的仪轨，修炼身口意三密可达即身是佛境界。日本至今有密法传承，是为东密。日本禅吸收密宗修行法门，仪式不曾断绝。中土密宗所谓唐密，千年法脉早已断绝。而禅宗自慧能以降，已成方便法门，抛却修行仪轨，讲求即心是佛，参禅唯悟一理，宗门因此繁衍，法脉却逐渐衰落，寻求方便则成贪念，法理岂能易得？
回到北野武的电影，他的暴力风格被称为“突发的暴力”，爆发之前是死寂的安静，爆发之后是无力的空虚，充彻其中的对气氛的铺陈，是仪式感的表现。安静是拔刀之前的对峙，拔刀之后生死已定，便充满空虚。现代的枪火，有武士刀的寒光，生死都伴随着仪式。
行文至此，方自惊觉，是野狐谈禅，无趣无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