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对峙的，不一定只是明天，很可能也是昨天。

与梦想对峙的，不一定只是寄望，很可能也是现实。

我和你一样。很多年了，连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都不知道。

时光，在一棵树的表层底下，雕刻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根须、叶脉，还有触摸不到的纤维，它们等同我们一般，栖息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从无限广袤的宇宙往四周看，每一点琉璃光尘，都像蓝得流出泪水的宝石。

这颗宝石，像葡萄，更像我们每个人的命运。

之于生命，我们谁都是那颗小小的宝石。我们每天都在不舍停息的旋律中，热情地转动着，把时间消耗过去，也把那么悠长的岁月吸纳、分散，直到溶解不见。

我想问，你这一生，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愁吃穿的生活，你打算怎么过？

稳定的工作，闲适的假期；丰盛的餐桌，温柔的床榻；大胆挥霍的旅行，任意蔓延的拥抱…...

——这些，够么？

你，当然还有我们每一个人，往往就是这样向前走着的。

忽然有一天，越来越多的失望，像是洒了一地的碎月光。孤独、寂寞，还有无处消解的抱怨，倾世入怀。

我们，却到底将自己活成了一副臭皮囊。

1、蓝葡萄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住在一个小镇上。

污水横流的居所门口，深秋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花朵，虚弱的黄、病态的红、还有瘫软的白，时常在经历一夜霜冻后，忽然就变得不像样子。

那时候，面对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的工作，我总是把自己年轻的生命，看作和路边的小草小花一样。指不定哪一天，曾经所谓的理想，就被盘踞于心的那些绝望，击打得溃烂一地。

工作上的不如意，再加上刚涉足社会的诸多不适应，我一直都认为，是生活给自己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一想起理想，我每天都在这样的落差中，反反复复地自暴自弃。偶得空闲的时候，我也是昏睡到中午才醒来。那段对未来失去任何决断力的经历，第一次让我原本鲜活的生命体，服服帖帖地倒在了零碎残花的行列。

沮丧，是一朵花。

凋零，却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哲学命题。

后来，有一次，母亲用一枚葡萄作比喻，帮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生活、人生、理想，还有命运。

确切说来，曾经担任我语文课的母亲，是我学习写作的启蒙老师。关于她所讲的每一个大道理，我都能心领神会地理解出更高深的含义来。母亲说，一个人的命运，就像生在沟沟坎坎上，拼尽全力向上攀爬的葡萄藤，它们生来不懂得如何结出甜蜜的果实，是日月精华，还有无所不能的大自然，才赋予了它们开花结果的责任和使命。

——当然，母亲当初说的话，自然不是这样的。

我长大后，才终于弄懂母亲的这个比喻。

葡萄苍老盘旋的藤架，攀附着一棵树，竭尽全力迎着阳光，发疯一样，蔓延成独特的顶冠。临近霜降的时候，或青涩或成熟的葡萄，终于修炼成秋天的果实。

一串串玲珑的果实，果真就这样应验了所有的预言。

翠生生的绿、甜滋滋的红、还有酸溜溜的紫，它们以奔跑的姿势，终于注解了四季轮回的意义。

——面对它们，我忽然想起一枚蓝莹莹的葡萄，深沉、甜蜜，而又饱含思念。

在所有葡萄的品相中，唯有呈现出蓝色光晕的，才最甜蜜。想起这些，再想起母亲的那个比喻，我忽然意识到，人生和命运，不正是一枚蓝色的葡萄么？

越蓝，就越甜蜜；越甜蜜，就越讨人喜欢。

我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不正是让自己的周身，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甜腻么？

过完二十岁生日，我决定要将自己的生活魔化成一枚青葡萄。

2、文学，是一桩婚姻

你知道，一年一年的，过得很快。

23岁那年，我终于让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

25岁，娶妻生子后，曾经遗失的那些梦想，一夜之间，就疯狂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一次次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这样循环地操练着，所有的信念，与记忆中几近凋零的残花一样，终于蓄积了赶赴黄泉的勇气。

——尽管，现实依旧那么黯淡。

现实，往往比想象更残酷——你知道。

再后来，我爱上了写作，并由此结识了越来越多的人们。寂寞和孤独，就像寻找伙伴的蚂蚁，在最终以集群的方式，得到慰藉的时候，有些人和事，却让我成熟、清醒了许多。

在与文人相处的日子里，目睹一场场笑话和闹剧后，我选择了中途离场。这个圈子，也像极了围城——“没有进入的人，想进去；而呆在里边的人，却想出来”。

文学，是一桩婚姻。

——着实不好玩。

物以类聚，人与群分。在我费尽周折，终于从那个圈子里，分裂出来后，一下子，就看透了所有的荒唐。

——操！真是瞎了眼，他们都那么狂妄，指望谁分得一杯羹！

单枪独斗后，我所写的每一个字符，终于越来越像一枚枚青葡萄。

3、被离婚

在不遗余力地爱上时光后，我越来越发现，被自己走过的日子，像极了一圈圈扩散的涟漪。生活的风雨，从我的脸庞划过，我的心底，也被雕刻出晶莹发亮的轮廓来。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这一生，我最想要的，就是安稳。

我想起，很早以前，有一个女生问我：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我说，会。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会。

你会爱我吗？

会。

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

这个女生，就是我的妻子。她让我想到了很多轻易能办到，还有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唯独“永远”这件事，很难办到吗？

——事实上，我能。

半个月前，一个天生爱八卦的女同事，忽然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真的离婚了么”？

——面对这个荒唐至极的谣言，我起初并没在意。倒是后来，在我忙完手头上的写稿任务后，到底还是想着要沉静下来。

我冲着镜子中，那个略显苍老的男人问：“你的婚姻到底怎么了”。

——最起码，在日益繁忙的追逐中，有人忘记了享受幸福。

——原来，我和妻子都是那么粗心的人。

我把这个从天而降的流言讲给妻子听，她故作镇定，这使我大吃一惊。很快，她就把我撂倒在地板上，骑上我的背，大声嚷嚷着，非说“是你自己这头野马，不甘寂寞了吧”！

流言，是魔鬼。

被熟悉的人们传开，更荒谬。

娶回妻子的这些年，我更加清楚地知道，婚姻这双鞋对我来说，是何等的实惠。

我和她的婚姻，就像晒在太阳底下，又软又绵的一泓湖水。此刻那么美，曾经那么美，将来那么美…..

这么美的婚姻，那些流言，又怎么忍心？

“被离婚”的笑话，被我和妻子拿来，好生游戏了一段时间。

或许，完全是因为我和她都属于那种拒绝秀恩爱、坚决不晒幸福的人，在这个全民杂耍“拿来主义”的年月，我们的沉默，就那样被一些人扒出来，制作了这场不大不小的“绯闻”。

想起“永远”这个概念，最先让我想起的，就是我的妻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耗费了多少好运气，才遇见了如今玲珑的她。

我对安静的向往，在有限空间里，让她习惯了的各种沉默；她崇尚简洁、自然的生活方式，也令我浮躁的心气，终于找到了最适宜的平衡。

妻子的习惯，还有我逐渐养育起来的这种平衡，何尝不是所谓的“永远”？

或许，果真就像妻子说的那样，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那枚葡萄。

这枚略微发蓝的葡萄。

它，只属于一个人。

我知道，那个人最爱我。

4、努力爱

我有一颗纯净的心。

在这个珍贵的人间，你也应该像我一样，努力捕捉所有爱的气息。

——对你不喜欢的人说拒绝；对你爱着的人说永远。

请相信，与命运对峙的，只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