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日,K市一家知名的艺术馆终于迎来绘画大师D.W.的新作《光》的首次展出。世界各大媒体平台都争相堵聚在展厅门口,只为第一时间报道这次艺术盛况。
“五、四、三、二、一”D.W.在全场的倒数声中掀开了覆盖在新作上面的红色幕布:
“纯白的画纸上不规则地盘踞着血红色的斑点,毫无规律地像烟花,又似光束,凌乱却静穆地凝在远方。”
02
祁寒的温度悄无声息地注射到我疲惫不堪的体内,蜷裹着的本能抽搐般地支撑起惺忪的眼皮。眼前的LED蓝光灯晃晃悠悠地将微惧的气氛传达到我神经的每根末梢,而后又让我的视线残忍地捕捉到危险的信号——只身被困于一个集装箱的冷藏室里。
“有……有人吗?”我疲缓地从干涸的喉壁蹭出孱弱地呼救,“救救我......救……咳咳咳……咳咳……”
僵硬的身体好容易拖到了角落,哆哆嗦嗦颤音间,口中哈出的白色气体也有气无力地降落到我手心的每一寸掌纹。
“我……答应你……我签,我签字。”我迷幻地抽泣着。
“不,不能签,你现在签了就等于放弃了希望,还记得自己的信念吗?”一道白光塑成残影环抱着我龟裂的驱壳。
“我真的累了,经不起他们所谓的‘人体实验’了。”暗黑之风渐速而又规律地驱散着那道幻光,“或许放弃才是真正的希望。”
“死亡的胜利,有光,有远方……”牢笼中的意识像精灵球一样四处游荡。
03
“难道又要搬家吗?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四次了!”我义愤填膺地说道,“世界这么大,为何偏要赶尽杀绝,就不能还我们一寸净土,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生存空间吗?”
“嘘,小点声,这是组织的安排,我也没有办法。”公寓管理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世界,除非我们的基因足够强大,否则就只有跪拜规则的命运。”
“小伙子,别再那里磨磨唧唧地聊天了,赶紧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差不多十五分钟以后就要发车了,过时不候。”搬家公司的老司机R.L.一脸麻木地穿梭于拥挤的过道,嘴里还不停地吆喝,“快,快,大家都利索点儿啊!”
“催什么催,除了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以外,还不是当奴隶的命。”我不耐烦地对R.L.吼道。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看不出脾气倒是蛮大的嘛。”老司机R.L.冲我冷笑道,“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有真正的牺牲,哪会有所谓的理想?”
“莫非是我产生幻觉?尽管光线很微弱,但我分明从R.L.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坚定的哀怒。”我瞬间神游起来。
“停,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立刻唤醒自己异想天开的错觉。
“砰”的一声,我没好气地带上门,胡乱地在家里收拾一通,殊不知大脑里多年修葺而成的马奇诺防线早已布满了藤蔓植物。
“需要这么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吗?这世界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暗黑,希望与光芒总会在某天不期而遇的。”我心中从未泛起的波澜一口将逃亡给吞噬,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窒息在我思维的冷宫之中。
“不搬家了,我决定留下来验证自己信仰。”至少这是在我被突如其来的烟雾迷倒的瞬间,我潜意识里仅存的循环指令。
04
“这就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吗?”暖黄色的精灵骚动着我阴冷的背脊,优雅的旋律驻足在我耳边不肯离去。
“炽热跳动的光”我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向她拥抱,“好烫,好烫,原来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希望啊!”
我呆滞地凝望着壁炉里雀跃的火苗,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等待着某种未知。
“你醒了?”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一直破坏我们的家园,一直捕杀着我们,甚至还拿我们进行科学实验?”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一名艺术家,是我把你从实验的深渊中解脱出来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来帮助你的。”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讲,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反正我已经签了生死协议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时光强行被塞了耳塞,空气中只剩木柴与火焰摩擦的声音。
“这里有一把手枪,我希望你可以一枪爆头,用你随机喷洒的鲜血来完成我的艺术创作。”至少十分钟后,他才勉强地挤出这句话来。
“就这么简单?难道你不打算吃我?或者继续研究我?”
“是的,你只需躺在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白色画卷上爆头自杀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我希望可以用我的艺术,唤醒动物界的良知,让他们学会保护人类,并且和你们一同建造美好家园。”
这次我没有反驳,只是微笑地拿起手枪,躺在雪白色的画纸上,安静地开始长眠之旅。
05
雷鸣般的掌声持续到老虎市长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我们有请最伟大的艺术家D.W.大师来作总结发言。”
整个艺术馆被围剿得水泄不通,闪光灯、话筒、互联网等一切可用的现代工具都在做着精妙地配合,真实记录着上空盘旋的重复音轨:
“Hi,这里是D.W.私人工作室,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哔’一声后留言,我会尽快回复你的。”
“哔——”
“狮子老弟,是我R.L.,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听说了吗?你们动物政府今年又要开发新的地段了,而那一区正好有我们人类在那里居住。最近小弟我手头紧,缺钱花,所以就想到您这位艺术家了。这样吧,还是老价钱,我在集装箱码头那里等你。”
此时没有动物会在意《光》的附近,一身乔装打扮的R.L.正擒着眼泪,深深地向着画卷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