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清晨,半梦半醒的我推开尚在熟睡的门,清风薄雾随即扑面而来,来不及消散的起床气被迫即刻散去,果真是秋意!
放眼望去,天地之间尽是悬浮的微粒。这微粒不是恼人的沙尘,这微粒不是害人的雾霾,这微粒都是水汽——凉丝丝的,未曾发出一点儿声响,似乎生怕惊醒熟睡在时光长河中人们。它们就这样静静地聚集,也这样静静地离散,聚散之时总给人一种不易发觉的神秘感。极小的水汽氤氲而成白茫茫的雾气,看似不动,实则如白云般游走,谁都留不住,谁也拆不散。雾气游走过田埂,微粒就粘黏在半黄的野草上,野草就趁势伸个懒腰;雾气游走过河床,微粒就依附在庞大的杨树上,树叶就自然飘落归根。野草枯黄连片,落叶才得知秋,转眼间,茫茫的雾气又在人间走过一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猛然间回想起初春的苞谷地和稻田,鸟不愿拉屎,青蛙也饿死。可如今,正是秋的清晨,确实是好收成!即使苞谷与稻穗,那连片在山尖,这连片在山脚,看似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是只要微微刮起风,苞谷粒的香气和稻穗的香气就紧紧缠绕在一起,再大的雨也扯不断。那种香气,就连过路的牛闻见,都会垂涎欲滴,更何况人呐!
抬头望去,东方已经射出一道夺目的光,是不是天已裂开?微白的晨光送走雾气,仿佛是在尽地主之谊,又好像是在宣示现在是自己的主场。忽而,似乎约定好的一般,就在无数的土墙黑瓦间,升腾起无数的炊烟,直逼长空而去,恍惚间我问自己是不是白雾又至?白雾先行散去,炊烟紧随而来,在一来一去的缠绵拉扯之间,究竟是白雾不知炊烟心意,还是炊烟醉得太深,抑或是它们由于某种原因曾经有缘如今无份?就像是《越人歌》里女子与王子的爱意不通。希望在另一个早上,白雾能够走得慢些,炊烟能够快些到来,互相之间也不存在言语障碍。然而我才不去想这些呐,此时此刻我只想吃饭,因为炊烟已经几近消散。
俄而,又是一个秋的清晨,又是一阵雾的降临,又是一缕炊烟升起。
那时我孤身一人,拜访孤村,偶然得见秋的清晨。大山的深处藏着孤村,我亦是孤身一人,但还好,有白雾相伴,有炊烟作陪,有丰收可看。白雾、炊烟、五谷,后来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生活中抹不去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