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一只狗。灰白色,具体眼睛或鼻子长什么模样,我却说不清楚。因为,买来没多久,我就把它弄丢了。
起初,我带它到我的屋子里。它摇着尾巴,亲昵地往我身旁凑。我担心它会咬我,可它没有。但我要忙别的事情,就不再理它。
过了会儿,它摇晃着身子朝屋外走去,尾巴依然摇着。
忽然街道上来了一群人,西装革履。它就跟他们跑去。我赶紧往外追。可是那群人不停地走,它也不停地跟着。我纳闷为什么它会跟他们走,发现一起跟着那群人的还有另外一只狗,它们俩嬉闹着。
我拼命地追,想叫唤它,却发现竟还没给它起个名字。不知为什么,我就叫了声:“崽子!”它没有任何反应。
我追啊追,路旁的人们好像看到了一切,又好像一切都没看到。
追到了一个山谷。山谷入口处有很多很多的狗,它们互相追逐撕咬,分不出是嬉戏还是争斗。
我没看见崽子。那群西装革履的人也不见了。我便向山谷深处走去。
山谷里人很多,衣衫褴褛。我追上一个,忙问:“看到我的狗没?”
他说:“什么品种的?”
我又意识到,我连它是什么品种都不晓得。
他看到我茫然的样子,指了指山谷深处,说:“你到那里问问吧!”
我在狗群和人群中穿行。最后来到了山谷尽头,迎面已无路可走,只有一排房屋。屋檐下,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在炉火旁烤着什么东西,青烟往上直冒。
我问他:“看到我的狗没?”
他停下手中的活,用手指抿了一下鼻子,说:“买狗的时候办手续了吗?”我看见他狰狞的脸上带着几分血迹。
我说:“办手续?办了。”
“还得再立个字据!”
“立字据?要花钱吗?”我想,他们把我的狗弄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骗钱。
“十五。”
这么便宜!我心里想着。却又担心起来,他们这么做肯定另有阴谋。可是,我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阴谋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折。
你等一下。说完,他走远了。
我等了很久,却等来了另一个人。他胖悠悠的身材,穿着奇特的衣服。
“你要找你的狗?”
我答应了一声。
他打开那排屋的一个门,走了进去,从里面赶出一群狗来。
他让我认领,可是我找不到崽子。
眼看天就黑了。他恶狠狠地说了声:“你明天再来吧!”
我说:“不行。我不想再来这里了。”
他没再搭理我,走开了。于是,我靠在一颗枯死的树木旁等了起来。
黑暗中,突然从屋里钻出一只狗,向我冲了过来。我开始以为是崽子,却又立即认定不是,因为它狠狠地咬住了我的鞋子。
我吓得一动不动,它也一动不动。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许久,那个胖悠悠的人从我们旁边走过。刚才我觉得他那么讨厌,此时却又把他当作救星。
我朝他大喊:“快救救我!”
他停了下来,向屋里喊道:“出来帮帮忙!”
我不知道,这间山谷尽头的小屋里,到底藏着多少个人,多少只狗!
可是,屋里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出来。
忽然,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个醉汉,举起巴掌便朝狗打了起来。
“你别打它!它再咬我怎么办?”着急喊道。
他说:“没事!”
我不知道这“没事”的意思是狗不会咬我,还是咬了也没事。我用胳膊紧紧地抱着那棵枯树的树干。可是那只狗尽管挨了巴掌,还是一动没动。
真是训练有素!我心里咒骂着。
醉汉走远了。却又来了一个老太太,挎着竹篮子,突然坐倒在地。她看见了我,嘴里嘟囔起来。我很想去扶她,很想看看她篮子里装着什么,很想听听她到底在嘟囔些什么,可是我却被那只狗狠狠地咬着,无法挪动。
又过了好久,那个胖悠悠的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杆猎枪。走近之后,他朝天空举了起来,没扣动扳机。那只狗却忽的不见了。
他说:“你走吧!”
我没答应,只是说:“我……不要我的狗了。”
他脸上闪过不屑一顾的表情,似乎我要不要我的狗跟他没任何关系。
他又说:“你走吧!我送送你。”
天慢慢亮了起来。来到山谷的出口,我才发现面前还有一座不高的山。山顶四周的巨石组成了一条盘旋的巨龙的形状。
他说:“就送到这里吧。”
我刚要往前走,却发现地面全是蜈蚣。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鞋子不见了。是的,与那只咬我的狗一起消失了。
他说:“你等等,我回去拿一样东西,然后再把你送到这座山的山头,那里是你所熟悉的世界……”
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他要拿什么东西,不知道拿来后要做什么,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再来送我,只是忽然感到脚下发痒,原来,一只蜈蚣爬了上来。
我慌忙一跳!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