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与佛

你是我心中矗立千年的佛,我是你身边睡意惺忪的狐。

你浓眉大眼,方面大耳,气宇轩昂,是人间的智者,堪比《西游记》中的如来。我柳眉细眼,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指如柔夷,温顺地葡伏在你身边,我们相安无事。

有一天,我醒来,春暖花开,浓郁的花香,湛蓝的天空,咕咕的流水,吱啾的小燕子,让我体内生发前所未有的力量,我的使命到了,我要离开你,只有回到大森林里,那里才是我的天堂。

我向你辞行,你一手托住我下巴,双眼深深地凝视着我:“去吧,我跟着你,做你影子,你去找你的自由,你的幸福!”那一刻,我忽然不愿离开你,你有着慈眉善目,胸怀想必很温暖,也很宽广有力吧?

我淌着小河,小河唱着欢歌;爬上高山,俯视山下的小河村庄大树,体味着“一览众山小”,身体舒展到说不出的大,心内如干涸的漫漫田地,急需无穷无尽的甘霖。我慢慢绕过荆棘,绕过巨石,踩着前人留下的羊肠小道,孤身一人,孤独,害怕。因为我身不如狼长,心不如狼狠,速度不比兔子快,点子不如兔子多。可既然选择了森林,就在森林里成长,哪怕在森林怀抱里死去……

在森林里,我交了一堆好朋友,各色各样。我可以和老虎平起平坐,也可以和小松鼠捉迷藏,还可以和小兔子赛跑。狐假虎威,让小的害怕我,让大的佩服我,并因此成了老虎的门上客,乌鸦嘴里的肉转眼成了我的口中美味,我吃喝不愁,快乐无忧,想必你——看到我如此生活,也会说“阿弥托佛,善哉善哉”了吧。

林中一天,世间百年。对这样的平静安和我不甘心了,吸林间的精气,吃林间的甘露甘果,吃小动物的肉和血,我要修炼成仙。“我佛慈悲,你怎么让我不认识了?”“那才好呢,你的监视,你的慈悲让我无所适从!”我以为我离开了你,真的就能修行成孤仙。

我化为一名让任何男人都移不开目光的女人。成为婴宁,没有世俗规矩,只有格格地笑;成为聂小倩,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和心仪的他共食人间烟火,不慕名利,不求荣华。成为连城,抱打世间不平,没人阻挡我的幸福。没想到我竟幻化为苏妲己,美艳诱惑到英雄刚毅的纣王,成了人间显贵,让纣王从此背上丧失祖宗基业的无道昏君的骂名,让他杀死亲生儿子,炮烙忠臣,掏比干心,极尽残酷,也让无下美艳女子落得个红颜祸水的骂名,这就是人生的巅峰吗?我心中的佛呢?你在哪里啊?想必你早已拂袖而去了吧。

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得到了什么?以前我征服了纣王,得到了天下,现在唇亡齿寒,我又成为了一只平平常常的狐狸。我想起了你,我想要再次葡伏在你的脚下,和你永不分离,一生一世。

人说“佛无处不在。”你说过“我跟着你,做你的影子”,我就跌跌撞撞回到了你身边。只有你懂我,我也只懂你。我凝望着你,双手合十,双脚跪地,再头贴大地,嘴里念念有词。

你无言地看着我,我仿佛听见你说“佛在心中坐,神仙不可留。你回不到我身边了,好自为之吧。阿弥托佛,善哉善哉!”我无话可说,只有踉踉跄跄踉而去,只求“佛在心中坐”,可我多想在你宽大的怀抱里停留,哪怕只有瞬间,多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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