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夜的路上,路灯还亮着。他一个人在暖光的路灯下踱着步子,随着呼气而出瞬间凝结的哈气瞬间又消失了。今年北方的冬天十分反常,往年都要冬至过了,开始数九才会彻底冷下来,老话说了的——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可是今年立冬之后的三两天就下了一场大雪,房檐上挂着粗长的冰锥子,路边的雪也有半尺厚。他开始怀念南方四季常绿的树,南方的冬天也冷,可是草不会枯,树叶也不会落,不像北方一到冬天放眼望去,天地一片灰暗,人就像活在一瓶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玻璃瓶子里。他开始想念那个姑娘,她说从未见过下雪的样子,那时他还笑着说以后和我回家,我带你在雪里打滚,他看到她的眼睛闪烁着,仿佛眼睛里已经开始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
他抬起头的时候,仰望着路灯照映着漆黑笼罩的天空,眼睛也开始闪烁。他忘不了她那时候的眼睛,那是他没有见过的雪。
——夏秋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