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倒是师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赖在床上不起来。我问他怎么了?
师父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然后让我去黄俯,叫黄老爷召集五十名精壮的劳力,以及准备好挖坟移棺用的工具,随时等候差遣!
我走之后,师父看着我的背影唉声叹气!
黄老爷倒挺开明的,听了我的讲述后,立刻表示全力支持配合,并马上叫人去办。然后,黄老爷笑容满面地留我一起吃早餐,并随口问:“半仙道长呢?”
“师父可能有点不舒服,没起床哩!”我随口回答。
“不打紧吧?”黄老爷一惊,急问道。
“没事儿!”我满不在乎的答道,“身子骨硬朗着了!”
“哦,那就好!”黄老爷放心了一点点。
解决方家厉鬼的问题终于有了眉目,黄老爷心里高兴啊,吃饭时,一定要喝酒,还让我陪着喝了两小杯,接着酒兴上来后,对我又是一顿猛夸,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道行,今后一定会超越师父,成为全仙、整仙道士!
我本不胜酒力,推脱不过,勉为其难地喝了两杯,然后,心里有点飘了,再被黄老爷一通吹捧,一下子热血冲脑,膨胀了,顿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心想,把棺材对调好后,收拾方灵儿一个普通厉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行啊,想想师父今天早上那个没出息的样我就来气,于是对黄老爷拍胸脯道:“吃完饭后咋们就去挖坟,看我怎么收拾方家厉鬼!”
黄老爷酒醉心里明,我怎么能和师父比了,那些夸奖只是应酬时的乖面子话,逢场作戏而已,没想到把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小道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忙摆手道:“不急,不急,等半仙道长来了再从长计议!”
哪知,我已经彻底膨胀了,见黄老爷上一刻还说会成为全仙、整仙道士,这会儿就要等半仙来,一下子怒了,咻的站起来,抓起黄老爷的手,就往外拖,说:“那千年老树精都被我打的作揖求饶,一个厉鬼算什么,走,这就去挖坟,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黄老爷嘴里说着不,但力气没有我大,挣脱不过,被我拽到了门口,两人正拉拉扯扯之际,师父来了。
师父见我们两人这幅模样,不解,问了一下,明白后,勃然大怒,对我大声斥道:“胡闹!我叫你随时等候差遣,而不是擅做主张!”接着对黄老爷也没有好脸色,瞪了一眼。
原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问题出在时间上。方家两坟中间隔了十里,全是弯弯曲曲的小路,还有些沟沟坎坎,到时把棺材挖出来,十里崎岖小路得靠人抬,太耗时间,仔细算下来,一天根本不够,入夜后还得再干一个时辰。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这边挖方家祖坟,入夜后,那方家厉鬼肯定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师徒勉强能自保,但那些劳力怎么办,厉鬼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更可怕的是,厉鬼来了,将戾气传给棺中的尸体,引起尸变、鬼变,那么,不仅换棺没有成功,厉鬼还变多了,后果不堪设想。那么,这一带很有可能变成不毛之地,寸无人烟!
“哈哈哈哈”黄老爷突然大笑起来,“我还说是什么让半仙道长眉头不展,原来就是一条路,这还不容易,我今天就组织几百人,在两坟之间修路架桥,不出一个月,保证倒腾出来一条平坦笔直的马路,到时候,哪还用人抬,直接马车拉着跑,这不时间就挤出来了嘛!”
“哼”师父冷笑一声,道,“移龙换凤,移凤换龙,岂是什么日子都可以的!”
“哦,这还要看黄历、选日子?”黄老爷问道。
“正是!”
“道长以为什么日子合适?”
“颠龙倒凤,非同寻常,选的日子必须与之呼应,只有在阴阳轮转之际,才能成功!”
“咦”黄老爷大惑,连问道,“与之呼应,阴阳轮转之际,这是哪一天呢?”
“一年之中,阴阳轮转之际唯有两天,分别是夏至、冬至。夏至,白昼最长,正午的阳气最旺,至此阳极阴生,过了这一天,阳衰阴盛;冬至,黑夜最长,子时的阴气最浓,至此阴极阳生, 过了这一天,阴衰阳盛。所以,四季轮回,阴阳交替,就是以这夏至、冬至为转轴!”
“啊!”黄老爷大惊道,“明天就是夏至,修路架桥根本来不及啊!”
“那就再等半年,冬至时再移棺吧!”我插嘴道。
“不行,绝对不行!”黄老爷断然否决道,“别说等半年,就是再过三月,若那方家厉鬼还在,这里的人都要跑光了!”然后,抓住师父的手,恳求道,“半仙道长,难道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一定有的!”
“有是有!”师父思索了一会儿,谨慎地答道。
“您说,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不计代价!”黄老爷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不得了。
“请鬼助!”
“怎么请?”
“找八座坟,里面的逝者一定要正午出生,生肖只能是龙、虎、鸡、狗四属之一,还要生前性格忠厚,阳寿满一个甲子!”
“好,我这就叫人去挨家挨户地问。”说完,黄老爷就欲出门。
“等等!”师父急忙叫住,“挨家挨户太耗时间,去找算命先生,他们眼瞎脑子清,记性特别好,给镇上大多数的人都算过命,一定可以给出八个!”
我也有任务,让我去棺材铺定制八个纸人,内糊蚂蟥血,外涂狗血,还要扎的威武!
算命先生果然好记性,给出了十个,多给两个。天黑后,师父带着十座坟的家属,还有大量的香纸祭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首先来到第一座坟前,里面的逝者姓梁,男,正午出生,属鸡,享年六十三岁。这时,家属祭拜,其他人后退。
祭拜没一会儿,我和师父看见,那梁鬼从坟头冒出来了,长得高高瘦瘦,样子很和蔼,看见子孙都来了,非常地高兴,正弯腰一个个仔细瞅了。
这时,师父走上前去,拱手作揖,一个施礼,然后开口道:“本人半仙,明晚将布阵恶斗方家厉鬼,以保一方安宁,请梁阴人助叶某一臂之力!”阴人是对鬼的尊称。
梁阴人抬头对师父笑了笑,然后点头答应。
于是,我立刻抱着一个坛子走上前去,打开盖子,这时,梁阴人变作一团绿光飞了进来,然后迅速封口。
围观的人群虽然看不见梁阴人,但见这么一会儿就完了,不禁纷纷大喜,心想,请鬼助如此容易,明天有希望了。
第二座坟请起来也顺利,到了第三座坟,是一个姓彭的老头,面对师父的请助,彭阴人支支吾吾,不肯表态,似乎想谈条件。师父感觉到了,问了一下其家人,彭阴人生前有什么爱好没有?
其家人想了一会儿,老人生前勤勤恳恳,非常地节俭,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财。
师父一听明了,立刻让我再烧两袋纸钱。
看着一摞一摞的纸钱扔进火堆里,彭阴人喜笑颜开,当我把坛子揭盖时,立刻就飞了进来。
第四座也顺利,第五座是位张姓妇人,刚从坟头飘出来,我和师父就发现,衣衫褴褛,穿的极其寒酸,出来后便喋喋不休,说自己生前住的非常简陋,一间茅草屋,春天发霉,夏天漏雨,秋天藏虫,冬天灌风,死后到了阴间住的也不好···
行了,行了,师父连忙打断她,向其承诺,今晚回去之后就叫人扎一座大宅子,明天烧过来。
张阴人一听,二话不说,立刻飞进坛子来。
第五座顺利,第六座就难了,是个王姓老头,瞪着鬼眼,怒气冲冲地看着儿孙。原来,儿孙们不是很孝顺,生前对王阴人不理不睬,死了之后,清明不祭拜,忌日不烧纸,似乎把他给忘了。
师父知道后,立刻对着其不肖子孙一顿臭骂,但王阴人还是不消气,最后师父没办法,把黄老爷找来,让他监督,如果明天灭掉方家厉鬼,往后的日子,每逢清明忌日,其子孙必须烧纸祭拜,一次不得缺!如此,王阴人才答应鬼助。
第七座顺利,第八座是位刘姓老头,刘家是这一代的大户人家,家有钱财万贯,宅子大院三进三出,子孙也孝顺,不存在上面那些问题,众人都说,这位阴人容易请。这下,八位齐了!
哪知,这刘阴人看起来笑容可掬,但就是不进坛子来。师父大惑,问,有什么要求?刘阴人摇头,又问,有什么心愿未了?刘阴人再摇头。
这下就奇怪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道:“哎,刘阴人生前和和气气,与世无争,什么事都是忍让第一,这死了之后怎么如此不通情达理?”
听到这话,师父顿时明白了,怒斥道:“什么与世无争,忍让第一,那是懦弱,这老家伙生前是个懦弱人,死后是个懦弱鬼,所以不敢和方家厉鬼对抗!”
一下子,大家都明白了,师父怒气难消,指着刘阴人的鼻子接着骂:“明晚若不能灭掉方家厉鬼,你的子孙都要迁走,到时候,清明节谁来给你扫墓,忌日谁来给你上坟,不出三年,这里的坟头草一丈高,那时,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魂野鬼!”
这番话把刘阴人吓着了,有儿有孙的,谁想变成孤魂野鬼了,那多孤苦伶仃啊!于是,勉勉强强就要往坛子里来。
但是,就在刘阴人变成绿光飞到坛口时,师父却伸手把坛口捂住了,并说道:“不要你,你懦弱到骨子里,来了也只是个凑数,斗起来过得不硬,到时候反而坏事!”说完,师父领着众人直奔第九座坟。
点香、烧纸、祭拜完后,躺在第九座坟里的阴人出来了,然后,我和师父愣了,出来的是个没有手的鬼,师父怒了,对着众人斥道:“这怎么行了!你们之前怎么不早说?”原来,这个阴人就是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断双手而死的。
于是,师父又直奔第十座坟,这次,我发现众人的表情更不对了。
到那里之后,第十座坟里的阴人出来了,一个古朴的老头,再仔细一瞧,双目紧闭,竟是个颤颤巍巍的瞎鬼,这下,我和师父都傻了,无语了。要知道,这座坟还是算命先生着重推荐的,说什么一顶十,有意外惊喜,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一个鬼就那么难请吗?难不成还要再回去请那个懦弱鬼?
眼看天就要亮了,我和师父心急如焚。这时,一个搬祭品的家伙凑上前来,对师父说:“家父正午出生,属狗,逝世时正好六十!如果道长不嫌弃,我愿带路试请!”
这家伙没有说家父是否忠厚老实,看其模样,獐头鼠目的,估计就不咋地,但没有其他办法了,师父说去看看吧!
快到时,獐头鼠目的家伙停下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父猜到他什么心思,直接道:“说吧,想要点什么好处?”
“呵呵”这家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道,“你看鬼都能提条件,而我的情况比鬼还差,所以我也是没办法。”
“有话快说,别兜兜绕绕!”天快亮了,师父等不及,大声斥道。
“好好好,我种了黄老爷家的七亩地,这几年收成不好,欠了三年的租,我想把它免了!”
师父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把黄老爷叫过来。黄老爷也知道大局为重,大手一挥,免了!不过黄老爷告诉师父,本镇风调雨顺多年了,没有收成不好的,这家伙交不上租那是因为好赌。
得到黄老爷表态后,这家伙高兴地合不拢嘴,继续带路之前,凑到师父耳边,悄悄道:“家父生前爱逛窑子,等下若要提条件,你懂得!”说完嘿嘿贱笑几声。
果然,这家伙的死老头从坟里飘出来之后,师父请他帮忙,死老头说话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仿佛吊人胃口。
此时,雄鸡再一次鸣叫,马上就要天亮了,师父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道:“回去之后,扎两个漂亮的姑娘,给你烧过来!”
“好好好,”老色鬼忙不迭地答应,高兴地眼睛放光,然后,立刻飞进坛子来了。
忙了一个晚上,终于把鬼数凑齐了,师父转身对众人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然后又对黄老爷交代,今天是夏至,等天一亮,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马上指挥人挖坟起棺,然后互调。关于答应张阴人的宅子和老色鬼的姑娘,也安排了人回去后立即扎,完了搬过来烧掉。
交代好后,师父伸伸懒腰,准备回去睡一觉,晚上还有场恶战等着,就在这时,一旁的树丛里忽然有动静,师父立刻拿起伏魔剑冲过去,嘴里大喊道:“何方妖魔鬼怪?”
在场的人大吃一惊,心想:难道方家厉鬼来了?
不过是虚惊一场,树丛里竟躲着第十座坟的瞎鬼!
师父大惑,瞎鬼跟来干什么?这都要天亮了,还不走?
这时,瞎鬼赶忙说道:自己生前姓朱,是这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精通阴阳,知透五行,对方家厉鬼素有研究,得知半仙道长今晚将设阵恶斗厉鬼,保一方安宁,心生敬佩,故主动请缨,愿助道长一臂之力!
师父听后,大愧大喜,愧是刚才对其忽视,喜是真是意外惊喜,遂对我大声吩咐:“快开一个坛子!”
“好!”我也挺振奋的,“请进!”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