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准备好，也许，就已经来不及了。”
01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外婆病情恶化，余留的时间所剩无几。在梦里我哭的快喘不过气。今早醒来的时候，心还跳的很快，有一种弥留的心惊和窒息感沉沉地压迫着我。
我立马给外婆打了电话。
“乖女好久没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呀？”传来外婆熟悉的声音。
一如这么些年每次我回到老家，外婆一面擦擦正在做饭菜的手，一面笑眯眯地迎出来。
我慌乱不止的心安安稳稳地落地了。
我有一阵子没见过外婆了。
这通电话，也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给她。
我很爱外婆，但我向来不善言辞，更不习惯与人通电话交谈。从前妈妈总跟我说，没事给就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我说我不知道打电话该说些什么。
我心想，等我准备好，等我想好该和他们聊些什么，再打电话也不迟吧。
如果不是害怕到极点，我想这通电话，也许就像小时候那些未寄出的信，不知到何时才能准备好然后送达。
02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想来也情有可原。
我15岁的时候写下了5件未来必须要完成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将来工作赚钱了要带外公外婆去很多很多、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起码把他们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祖国大好河山走个遍。一生操劳，在晚年的时候，应该走出那个小村庄看看吧。
可我没想过，这个将来要到什么时候。
更没想过，他们能否等到那个将来。
外公外婆年纪不算太大，身体也还一直健康。在我印象里，他们两人永远是热情洋溢的，不知疲劳的。即便到我成为一个成年人，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个子小小的、乖乖的怯懦的、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姑娘。
直到他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老年人”。外公因为这么多年长期在太阳下暴晒干活，右眼到2018年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这件事他去年年初才告诉我们。他不想给子女添麻烦。两年间妈妈带他去了很多医院，但确定不可能再恢复了。唯一能做的，是尽力不让另一只眼睛恶化。
我知道的时候，是不敢相信的，也或许是不愿意相信。我没有办法想象，在18年到20年年初的这段时间，他是如何瞒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一如既往地，不知疲倦地，笑容洋溢地，忙前忙后。
我没有办法想象，他在我高考完的那个酷热的暑假，偷偷做工赚来的硬塞给我的几千块，竟然是在一只眼已经看不到的情况下。
我妈妈上师范的时候，他做了半年的苦工，给我妈妈攒够了学费。
我18岁那年他同样给了我。他觉得我要走远上学了。即便在这个时代已不缺这几千块，但我还是收下了。
因为这是他能力范围内能给予我的，最大程度的、笨拙的、不可抵挡的爱。
或许，当他和我走在路上聊天时，那些难 以捕捉的停顿的、放空的瞬间，就是在努力 看清眼前的路吧。我不敢想。
这些我都没有注意到。我什么都不知道。却在傻傻地等待有能力回报他们的那天。
他用一只眼睛平静地感受已过去的、暗淡了的几十年，用另一只眼睛看他的孩子们如何欢欣地活在这人世间。
03
外婆也是在最近几年得了糖尿病。我想之所以最近总是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上半年一些并发症逐渐在她身上出现了。上次去医院查出了宫颈肌瘤，不排除会有恶化的可能。
有一次，和外婆一起爬楼梯，不过四层，不算太高。我从小就比她跑得快，所以习惯了她跟在我身后。这一次走了许久没听见声音，回头发现她坐在一二层之间，慢慢地、静静地喘气。
原来她真的爬不动了啊。
有一次和外婆半躺在床上聊天，就像儿时无数个夜晚那样。聊着聊着，突然就没有声音了。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那天晚上自己哭了一会儿。我很害怕，未来的某一天，说着说着，她会突然没了声音。
父母是挡在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面墙。那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应是承载着关于儿时，关于故乡，关于回忆，关于偏爱的一种寄托吧。
好像就在这两年间，老家的漫山遍野都变得枯黄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两个人一身的病。
当他们开始每每和我爸妈云淡风轻地谈起若干年后墓地在哪里安放的事，像聊家长里短一样平常不过。
我仍然会无数次地在一瞬间泪流不止。
或许是我被保护的太好。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大人。我始终不敢想象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
我仍固执地相信他们会陪伴我很久很久，直到我真正地长大。
我从前居然那么天真地觉得，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老去吧。起码到我成家立业的那天，他们还是健健康康的吧。
原来他们真的老了啊。
04
我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在无数个日子，我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长大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为什么不能早点独立，准备好自己的一切，继而有能力去回报我爱的人。
在每个从老家离开的下午，我坐在车里，不敢回头看。不敢看他们两个人在那片枯黄的辽阔旷野中孤寂的身影，更不敢看那身影渐渐模糊甚至消失不见。
我害怕有一天连模糊的身影都不复存在了。
好像生命会像秋叶一般随风而逝。
我埋怨时间太慢，在我最迫切的年纪却一无所有。我又怕时间太快，他们等不到我准备好，就悄无声息地老去，飘零。
所以真的有准备好的那天吗。
或许有。
但当你准备好的时候，也许，就已经来不及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再或许根本不用准备好。
他们所需要的，真的是你成家立业，准备好一切，然后作为一个真正的大人去回报他们吗。
可能，他们所需要的，
只不过是一通电话。
只不过是见你一面。
仅此而已。
以上，晚安。✨
我是柒妖妖，一个热爱文字的女孩。每天 更新我对生活的记录与感知。希望我的文 字能够治愈你，或者给你带来温暖和勇 气。一起优秀，一起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