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悉达多把甚深的定力集中在深入观察自己的身体,他看见每个细胞时刻出生、存在、死亡在川流不息的细胞之河流里,他无法在身体中找到任何一物是永恒不变和独立存在的。而每一时刻的感受也像水滴一样挤迫在出生、存在、死亡的感受之流中。如果思想是正确的,万像的实相便显现出来。如果思想不正确,实相就被蒙蔽,于是恐惧、愤怒、憎恨、傲慢、嫉妒、贪欲爬满心头,而解脱之道就在于破除无明,放下不正确的思想。
悉达多抬头深深地望着一片树叶,他清楚地看见太阳和久远之前的星星存在其中,他又见到泥土、时间、空间、心识全都存藏于树叶里面,应该说整个宇宙都存于那片树叶里面。这真是奥妙的实相!
我们通常以为树叶只在春天生长,但悉达多见到它久远以来就已经存在于阳光、白云、那棵树和它自己。如果见到树叶从未出生过,他也会见到自己从未出生过。树叶和他自己,两者都只是一种显现——他们根本未曾从无到有地出生过,也是永远不可能灭亡的。有了这种彻悟,生与死,出现与消亡,都一并融化。
那片树叶和他的身体合而为一。他们彼此都没有个别、永恒的自体,万象都是互依的、无我的。互依性和无我这两个原理就是开启解脱之门的钥匙。就像白云遇到冷锋会变成雨水,云和雨只是一种现象,它们是不生不灭的。如果云明白这个道理,当他变成雨水落在高山、森林、稻田时,它肯定不再悲伤,而是欢欣地唱起歌来。
无我和无常是生命成长的必需条件。没有了无我和无常,一粒米就无法长成水稻,小孩不会变成大人,白云不会变成雨水。因此——接受生命就是去接受无常无我,痛苦的根源正是来自“执著有常和分别个体的妄见”。体悟到这点,就明白一切皆无生无灭,无垢无净,无增无减,无多无少。有常有我的观念都是思巧上产生的分别,只要洞悉一切事物的空性,所有精神上的障碍都可以超越,于是可以从痛苦的巨轮中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