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海莲·汉芙《查令十字街84号》
对于全世界书迷来说,查令十字街永远有不可替代的地标意义,因为那里曾经书店林立,也因为《查令十字街84号》,曾发生过一个因书结缘的美丽故事:在一位美国女作家海莲和一位英国书店老板弗兰克之间。
书中收录了海莲向英国一家位于查令十字街84号的旧书店买书的过程中,和店员弗兰克之间的通信。一位妙语连珠的美国女作家和一位正直稳重的英国绅士之间的碰撞极有趣味,而那种因书而起的相知、相惜和若有若无的柏拉图式的情愫,不事雕琢,却感人至深。
然而,直到弗兰克去世,海莲都没能去英国和他见上一面。等她终于到达心中的那块圣地时,书店却因为经营不善而面临着拍卖。结局是遗憾的,淡淡的愁绪连绵不绝。
而我遇上《查令十字街84号》,读着他们的书信往来,品味着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心却慢慢交织在一起,感受到的是赤诚相待,是善良,是火山遇上热风的奇趣,是惺惺相惜的友谊,是相同的爱好,是愉悦的交流,是知己,是温柔,是爱,是暖。
我喜欢52年3月3日的那封:“到时候我会蹬着古董木梯,掸去你们的书架顶层的陈年积垢,顺便也把你们的优雅端庄一并一扫而光。”彼时海莲的好友玛克辛已于51年到书店造访过,并在给海莲的信中形象的描绘了书店的英国绅士风格,亲切的称它为“一间活脱从狄更斯书里头蹦出来的可爱铺子”,书店里极目所见全是书架,橡木架面,高耸直抵天花板。店内混杂着古书的陈旧气味,墙壁地板的木头香,甚至还有霉味儿尘土味儿……可以想见,在这个书店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几位可爱的店员,也必定是和书店同样的气质——海莲想一扫而光的“优雅端庄”。
而海莲呢,我想55年9月2号的那封信最能看出来咱们可亲可爱的作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顽童样儿:“你们店里一直发行这么棒的目录,却直到现在才寄给我!难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老是忘了吗?汝等无赖!——忘了哪个复辟时代的剧作家老爱用“汝等无赖”这个词儿数落别人,我好不容易终于逮到机会可以用它来造个句儿。”像一个小孩在幼稚的赌气,只是因为这么好的目录到来的这么迟。海莲爱书,爱写作,爱交流,爱着所有美好的事物,她的心中充满善良与阳光。
此书经过中文版巧妙的翻译,海莲的幽默有趣跃然纸上,对上弗兰克外表严肃内心火热的性格,译者深知其趣味,笔下妙笔生花。现在才发现书信集读起来是这么令人口齿生香,仿佛能当面聆听他们的对话,说话时皱眉的“我现在趴在床脚下写信给你——这本卡图卢斯害我气得滚下来”,还是满带笑意的自嘲“如果你们依照每本书的实际价值去标价的话,我肯定一本也买不起”,都让人忍俊不禁。
人生知己难求,拥有一个可知是多么难得,更别说可以在同一个频道上让彼此的神思自由的遨游,你才能体会到打开心扉与人交流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比了解更好,比关怀更重要。
想起有次在南京站候车的时候,有幸与旁边的女士进行了一次非常愉悦的交谈。她愁于候车室没有两个相邻的座位供她和丈夫结伴落座,我正巧听到而拿起了旁边座位上的大包小包。她颔首感谢,我微笑回应。
她非常健谈,我们从金陵风景聊到江西人情,从香山的枫叶谈到东北的春饼。她非常温柔,聊天时不着不急的吐字,不轻不重的发音,说话时微笑的看着你的眼睛,眼神里都带着这个年纪的修养与阅历。
我当时在想,这应该是我永不会忘的一次经历,她是我的海莲,我,只是一个Frankie。
最后一封信来的让人措手不及,明明上一封还是“依然健在,手脚灵光”,接着就“辞世未久,万分悲恸”。书前的我早已是泪眼朦胧,诺拉(弗兰克的遗孀)的回信也是字迹潦草,我想,不管是现实里,还是书中,这都是一个遗憾,是心头突然被剜去的朱砂痣,留下空荡荡的心脏。
看这本书,总能看见我们想看的,你想看见爱,看见文学,看见历史,它会告诉你:“就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附上后记,海莲最终,还是来了。
I started back downstairs, my mind on the man, now dead, with whom I’d corresponded for so many years. Halfway down I put my hand on the oak railing and said to him silently: ‘How about this, Frankie? I finally made it.
文:周女侠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