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
这是我眼中的《红楼梦》。
写在最前面的话:
《红楼梦》常读常新。
中学时代,青春年少读红楼,
看到的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
沉浸于曹公的优美文笔,
彼时,
尚不懂哪些词藻可警人,
却觉余香已满口。
大学时代,风华正茂读红楼,
看到的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
记忆深刻的是晴雯撕的扇子,湘云卧的芍药,
宝钗扑的蝴蝶,黛玉咏的菊花。
明知这些美好,逃不过最终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也选择性忽略悲剧的结尾,只着眼于繁华的热烈。
就像那时自己的年岁,
青春洋溢,向阳而生,
歌颂着向往着未来正徐徐铺展开的美好人生,
不愿去多想:阳光必定伴生着阴影。
开始工作,涉世之初读红楼,
渐渐在宝钗的大方得体、闺阁往来中,
读出“人情世故”的味道,
才发现原来曹公早就有所提醒,
只是少年时的我懵然无知。
宝姐姐的“任是无情也动人”,
身边还真有活泼泼的例子呢。
步入婚姻,为人妻后读红楼,
看到湘云劝宝玉对仕途经济上心时,
共鸣宝玉的那句
“林妹妹就从来不说这种混账话”,
才子佳人的表象背后,
是三观契合的灵魂伴侣。
看到宝玉盯着宝姐姐的胳膊时,
对他的“这膀子要生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会心一笑:
哦,你对黛玉除却灵魂共鸣之外,还觊觎着她的身体。
从精神到肉体都渴望,
宝黛果然真爱情。
嗯嗯,书里的宝玉在长大,书外的我,也在成熟。
成家立业,而立之年读红楼,
日常生活中,
已经听过多少荒唐言,洒过多少辛酸泪,
隐去的未必是真事,存焉的何妨是假语,
还能有醉余饱卧之时,存避世去愁之心,
翻开石头记,
馋一馋铁甲长戈的大螃蟹,
笑一笑醉卧怡红的刘姥姥,
叹一句无为有处有还无。
创业伊始,当打之年读红楼,
注意到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几多高明管理手段,
探春管家理事,是在致力于贾府改革;
乌进孝领着大车队走一个月零两天的路赶到京城,
给宁国府送两千五百两银子,
大观园置办花烛彩灯窗帘幔帐,
就花了两万两。
冷子兴说贾府“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所言不虚。
三十六岁,今时此刻再读红楼,
我想读脂批版。
就像开着弹幕看电影,
戏里戏外都有戏,
看风景人也在楼上看你。
一面听曹雪芹娓娓道来,
一面听脂砚斋悄悄耳语。
现在的我
为人妻也为人母,
为人女也为人媳,
是老板是合伙人是品牌咨询顾问,
是谁的闺蜜,是谁的知己,
是别人的看客,是他人的路人……
身份越来越多,人生的buff越叠越厚,
依然愿意在醉余饱卧之时,避世去愁之际,
把此一玩。
嗯,我还是那个喜欢读红楼的昕姐。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虽今日之茅橼蓬牖,瓦灶绳床,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亦未有妨我之襟怀笔墨。
大厦倾颓后,红楼一梦醒,
这该是曹公落魄后的生活场景白描,
从昔日的温柔富贵乡跌落到茅橼蓬牖中,
胸中却生出了锦绣文章,
老杜说“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存世有红楼,是人间一大幸,也是曹公一大悲。
娲皇氏只用了三万九千五百块,(脂批:合周天之数)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
从16岁读到36岁,二十年了,我还没想明白,
这块顽石到底是有才补天呢,还是无才补天?
(脂批:剩了这一块,变生出这许多故事。使当日虽不以此补天,就该去补地之坑陷,使地平坦,而不得有此一部鬼话。)
这便是脂砚斋和曹公的亲昵了,
友人间的吐槽,古往今来皆如此。
(脂批:数足,偏遗我,“不堪入选”字中透出心眼。)
这不堪入选,是不配入选呢,还是天地间自有定数,
那三万六千五百块的命数是做补天之石,
唯独这一块是借女娲之手而生,
注定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