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尤爱秋。此文写于2005年秋。彼时在一所中学教书。随后不久,作别那间埋葬了我十年青春的学校。原文辑录,算是对当时而立之年心态的原始记录吧!】
偶尔听钢琴曲《秋日私语》。静心谛听,仿佛看到了摇曳的阳光、沉静碧透的池水及池中青青的水草,仿佛听到了树叶在风中的簌响和静夜秋虫的浅吟低唱,让人想起“康河柔波”的离愁,又悦若置身“明月松间”的静谧。
每个季节离去的时候,望着季节远逝的背影,我都会心生一份怅惘、一份怀想。但还是在夏去秋来时,会触发我更多的感慨。
秋天是成熟的。此时,天高云淡,阳光失却夏日的骄横,没有一丝的张扬,和煦而温暖;树叶褪去往日的娇翠欲滴,绿得内敛而厚重;果实埋下了头,谦虚而饱满,似一位睿智的思想者;池塘的水啊,沉静碧透,没有夏日的轻佻闪耀,也不会像冬天的池水,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美不胜收的秋景在城市正日渐难觅踪影。在现代工业文明的娇宠和摧残下,城市是一个外表光鲜而内质空洞孱弱的风尘女子,麻木着我们的神经。
我身处的南方都市,是一个四季不甚分明的城市。季节更替,悄无声息;光阴嬗变,不露痕迹。所以,季节更替的异彩纷呈,只能在记忆里去寻找。蛰伏在记忆深处的那份美好,来自于曾经承载我童年欢笑与忧伤的乡村。而童年乡村的遥不可及,又为自己的记忆涂抹上一道炫目的光圈。在疲惫的都市,这道光圈正一次次诱惑着我们匮乏的想象力。
乡村自然本真的美丽带给我们的那份心旌神摇,在熟悉的城市已无处寻觅,已需要人们飞越千山万水到异地他乡才能体会到。而这一切,原本都是触手可及的啊!
秋天是怀旧的季节。在这个季节,你尽可以恣肆你的记忆。就像一个孜孜以求的疲惫旅人到达终点,终于可以暂做停留,蓦然回首来时路,既有“关山度若飞”的豪迈,也有“断肠人在天涯”的惆怅。
无法忘怀,多年前,一个秋日的午后,从沉沉午间睡梦中醒来。我静坐故乡的老屋中,凝望屋外的一地碎银,静听窗外"簌簌"风拂蕉叶声,回想起熟悉的人和事,一切的青山依旧或物是人非都涌上心头,不禁眼眶湿润。很是奇怪,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一幕犹如电影镜头般在头脑里反复闪现,仿佛前世今生,似真似幻,熟悉而陌生。
有说,年轻没有回忆,怀旧是心态渐老的表现。我也不满意自己感情的脆弱和怀旧的泛滥,但秋日的风啊,的确是一双温柔的小手,而记忆是一根敏感的弦,被拨得铮铮作响。
季节的风中,星移斗转。就这样,“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们跨过了不同的年年岁岁。
秋日的一天,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这时,回忆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那些同窗共读、一起嬉闹的情景清晰如昨,而岁月的犁铧却已在我们的额头刻下隐隐的沟壑。倏忽间,十多年过去了。同学聚会,我没能成行,但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告诉我,改变的是岁月,不变的是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