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仗胜胜一仗,当个好班长;打一仗呀胜一仗,当个好排长;打一仗呀胜一仗,当个好营长。”粗犷自豪的歌声常年在村子的上空缭绕,从春到冬,贯穿我的童年。当我们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只要这首歌飘起,我们的心情随之像乡村的田野一样开阔起来,这首歌陪伴我们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首我们村庄的经典老歌出自管爷爷之手。管爷爷脑瓜子不灵光,一辈子只学会了侍弄牛,农闲时放牛,农忙时用牛耕田犁地。用了一辈子的牛,唱了一辈子的歌,也自豪了一辈子。因为王爷爷破窑出好货,瞎子生了眨巴眼,也就是歌曲中的主角管叔叔。六七十年代,管叔叔当兵后,捷报频传,从部队反馈过来的喜讯由公社传到村中,无欲无求、小孩子般的管爷爷抑制不住贵为人父的自豪,把自己的音乐天赋发挥到极致,即兴自编自导自演,久唱不衰。
管叔叔当了十多年的兵,退伍后转业在公社任财务乡长。在这个肥差面前,他始终保持军人的本色,廉政无私,仗义执言。很多熟人准备从他入手捞油水,一个个从前门进,灰溜溜地从后门出,时间长了,这些人也断了捞油水的邪念。
他少了官欲,多了闲情。节假日,与家人一起荷锄挑担,躬耕于田间地头,晚上看看书,陪儿女做游戏讲故事,我与他大女儿同岁,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他讲给我们听的《两个老人》《聊斋》等故事。
似水流年匆匆而过,管叔叔退休了。如今的农事大多是机械化,农民没有以前那么操劳,于是打牌之风更加盛行,麻将室在我们这里遍地开花。令人不解的是退休后的管叔叔把自己也浸在麻将室里。如果赢钱了,他起得特别早,两眼放光,把皮鞋擦得锃亮。如果输钱了,眼圈发黑,头发也乱蓬蓬的像一堆茅草。他融在小圈子里,陷在小情绪里。如果牌风好,打得顺,他得意地把牌高高扬起,轻轻地放下。要是有大牌要胡,他用唱歌来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要是牌风不好,他分外小心,出牌时,把牌赶快塞进其它牌的中间,生怕自己点炮了。有一次,他输了好几百元,轮到他胡牌进二十元时,别人给100元他,想到自己的零钱整钱都输出去了,他气得脸色发青,把100元“哗啦”撕下一角……时不时地传出他把凳子砸了;借钱不还了等不好的消息。
管叔叔长期同低素质的人在一起,他也满身戾气,哪个让父亲骄傲了一辈子,令乡亲敬重的乡长哪里去了?他的一身正气如今荡然无存,有时还像个无赖。亲人朋友,不要去碰牌,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长了,就会活成王叔叔那样,一身的负能量。人活着,应该用最积极的方式,做孩子的榜样,让美好的品质传承下去。即使照不亮别人,也不能吞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