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那么光鲜的华尔街——《清算》读后

《清算：华尔街的日常生活》，讲的是华尔街投行家的故事。本书作者何柔宛，普林斯顿大学人类学博士，现为明尼苏达大学人类学系教授，致力于华尔街文化的调查和研究。华尔街是纽约曼哈顿的一条街道，因为集中了大量投资银行，久而久之，这个词成了投行的统称，书中的“华尔街”，指的就是华尔街投行。

华尔街有一套自己 的文化策略——“聪明文化”。从招聘环节开始，华尔街就不断向应聘者灌输一个概念：能考进哈佛或普林斯顿，证明你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应该跟聪明人在一起。华尔街只从常春藤盟校招人，如果你是普林斯顿或者哈佛毕业生会更受欢迎。华尔街向这两所高校全方位敞开大门，无论你学什么专业都可以来华尔街。运用这个策略，华尔街创造了一个神话，那就是华尔街只要聪明人，在华尔街工作的都绝顶聪明。

在华尔街，董事总经理才是最风光的群体，只有他们才会被认为是最聪明的人，也只有他们被叫作投行家。说起来非常讽刺：想在华尔街混得好，最重要的居然是人际关系。投行家的人际关系，首先来自母校。投行家毕业于顶级名校，这些学校的校友之间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如果你的客户恰好是你的校友，你们会很快建立起信任，交易成功率会高很多。这就揭示了华尔街只要顶级名校生的真实原因。他们最聪明只是噱头，华尔街真正看中的是人际关系。顶级名校生的人际关系能带来高端客户，创造收益。

华尔街先把金融描绘成最复杂、最专业的行业，只有最聪明的头脑才搞得懂；接着，华尔街说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都在他们那儿，顺理成章——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金融市场都应该交给华尔街管，也只有华尔街能玩得转。这套说辞很有说服力，美国人也乐于相信，因为华尔街确实创造过奇迹。

华尔街跟金融的渊源，可以追溯到1792年。那年5月，24名证券经纪人在华尔街的一棵梧桐树下签订协议，建立了日后大名鼎鼎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到1920年代，美国经济可谓一枝独秀。纽交所是规模最大的证券交易市场。从1923年到1929年，美国经济高歌猛进，GDP 年增长率4%，国民总收入连年上升，失业率极低。实体经济的发展，刺激了金融界的野心。当时的美国政府信奉自由放任主义，很少干预金融活动，这给了华尔街兴风作浪的机会。在华尔街的操纵下，美国股市大热，所有股票都在涨。当时，美国股市已经和实体经济脱钩，泡沫总有一天会破灭。从1929年10月下旬起，银行、证券商等大型金融机构感觉苗头不对，大量抛售股票。这引发了连锁反应，普通投资者也急着把手头的股票卖出去，股价不断下跌，数百亿美元蒸发，美国进入大萧条时期。

1933年，美国政府开始调查大萧条的起因。发现大萧条的根源就在于太相信华尔街的智商了，任凭它炒高股价，使金融市场背离了实体经济，最终股价从云端跌落。美国民众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自称最聪明的人，把聪明才智用在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上。政府决定不能再对金融市场放任自流了，美国国会通过一系列法案，对华尔街进行了严格监管。

这些举措极大地限制了华尔街的能量，投行家被当成一群扰乱金融的骗子，有理想、有才能的人都不愿去华尔街。1970年代后期，美国经济迎来繁荣期，金融市场慢慢活跃。美国政府的监管也越来越松，绑在华尔街身上的绳索开始松动。垃圾债券把美国的金融监管体系冲击得千疮百孔，难以维持。杠杆收购让华尔街找到了更快捷的盈利模式，从此以后，并购和重组成为华尔街的主旋律。

1980年代开始的收购热潮，一共持续20多年，金融市场到处都是投机行为，显得异常繁荣。作为繁荣的创造者，华尔街的形象越发高大，它被认为聪明绝顶、无所不能，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这就是“华尔街神话”。在神话的光环下，政府监管越来越放松，允许华尔街将手伸向房贷、保险、养老金等市场，推出一个又一个金融产品，被誉为“金融创新”。正是华尔街的金融创新，酿成了次贷危机。

在美国，人们买房都会申请按揭贷款，如果一个人没有稳定收入，银行会把他的信用等级划为次级，给他的房贷就叫次级贷款，简称次贷。次贷的风险很高，如果收不回来，就会变成银行坏账，所以一般来说，银行并不愿意发放次贷。但华尔街把次贷包装成花样繁多的金融产品，向各类机构甚至个人出售。在全球化的推动下，这些金融产品销往世界各地。由于这种产品的构成极其复杂，一般人根本搞不清楚，只看到收益率很高，就稀里糊涂购买了。通过这种操作，华尔街把次贷的风险转嫁给全世界，所以，当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时，立刻对全球金融市场造成了严重冲击。这等于是全世界为华尔街的自作聪明买单。

华尔街对于美国经济产生了不可替代的推动作用。它发明的金融产品，帮助过企业，改变了全球金融格局，也让普通投资者获益。正是因为巨大的成功，让华尔街自信爆棚，自以为聪明绝顶，也让美国政府和民众信以为真，从而放松了监管，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导致了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