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小日子

按:昨天试着写了个短篇小说,写故乡当下的婚嫁情况,在此与大家分享,也欢迎大家指正。

因为总是晚睡而难能早起的晓梦,今天却突然早早就醒了,他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一点。窗外却已经有了来往的车辆不停的奔腾,还有上学的孩子们在路上走着,遍布垂柳的人行道上,还有妇人在跑步。

此起彼伏的,从街道各处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晓梦不禁感到一阵诧异,直到看到马路上驶过的婚车,才想到那些大概都是办喜事的。自己的早起或许就因为心里惦记着要去参加表妹的婚礼?几天前姑父专门跟他说要他今天一定要早点去他家,说是需要帮忙。没想到今天这么多人结婚,不过也正常,8月8嘛,在大家眼中都是好日子,往常逢年过节不也常常是很多人都一起办喜事嘛。

简单的洗漱过后,晓梦却犹豫了起来,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呢?虽然是亲人,可是他却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喜欢上酒桌,不喜欢酒桌上那些客套的讲礼。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他没有钱,虽然还与父母一起生活,礼金有父母出就够了,可是他心里又总有点过意不去,他是很想送给表妹点什么的。

思考了半天,最终他决定问问朋友的意见。他用手机给星发了条短信,星回复说“当然要去了,如果是你办事,邀请别人来别人不来你会怎么想?”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厌倦了那些自认为很俗的礼节,可是却又放不下,不能坦荡荡。遂果断的骑了车,去往姑姑家。事实上他也很想见到那些很少见到的亲人——如今若非红白大事,众多的亲人,一年是难得见上几面的。

到了姑姑家,只见奶奶、叔叔、婶婶、姑父、母亲和弟弟等一众亲人都已经坐在场院里聊天,一些阿姨在水池边忙着洗菜。找了把椅子坐下,他和婶婶聊起了天。

不一会,新郎和家人来接亲了,来了好几辆车,大概有自己的,有租的,还有亲戚的。烟花爆竹响起,摄像师开始摄像。车门打开,首先是一担大礼,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前去挑了起来。由于从小远离了劳动,小伙子挑得有点吃力,略有些踉跄。接着是新郎到新娘房间去看新娘。这时只见左邻右舍的都挤在外面的窗口,睁大了眼睛使劲往里瞧着凑热闹,亲戚们亦都在看热闹,有人吵着要新郎发红包。

人太挤,晓梦无心看热闹,却在一边想着今天这个好日子,世间又多了无数对新人,思绪停留在“新人”这个词上,一会想到新青年,一会又想到“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时间缓缓的流动着,太阳也在慢慢走,快开饭了,太阳到了家门口。有点热了,人们开始往屋檐下或者屋里躲。这时晓梦只听得炳叔和瑞叔在一边聊着外出做活路的事,他们准备明天去西安古城,上建筑工地。炳叔说自上次工地工程结束后回家已经玩几个月了,今年天气实在太热不想做。有人说瑞叔很少出门,瑞叔的妻子便打叉说他出去了待不住,这人便打趣说哪是他待不住,分明是他还没走多远你就不停打电话。一边又有人开玩笑问某个妇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我在床上怎么没有看见,一旁便有人回应说你在床底当然看不见了,引来众人一阵大笑。

开席了,主人和主持人开始催促安排众客人按辈分上座。见到桌上摆满的一次性碗筷、杯子,以及铺着的一次性桌布,晓梦心里感到一阵无奈:如今的家乡,到处都是这些难以分解的垃圾。自己家门口的路边,已经被扔了一个大堆。

菜很多,众人吃吃喝喝,一会便都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乡人吃席再也不用吃饭了,只是吃菜喝饮料,便都大腹便便了。最后,桌上还剩下一堆的菜。

饭后,管账先生拿出账簿统计宾客礼金。看到礼金,晓梦又想,自己如果结婚,一定不收亲友们礼金,就像村里的红叔一样,当初从父母口中听到这件事时,他挺惊奇。

婚礼不算隆重,晓梦觉得缺少仪式感,满脑子想的都是古人结婚的礼仪,拜天地、高堂…

新郎要把表妹接走了,先由表弟把表妹背到门口,再由新郎把表妹背到车上。而后,把回礼和嫁妆装车,仍然是一担,和一些女友们送给表妹的礼物,布熊、十字绣……然后是伴娘和表弟随车去送亲。因为嫁得不是很远,姑姑没有哭,并且很开心的笑了。背井离乡近十年,晓梦参加过三次亲邻的婚礼,每次,新娘的母亲都会哭,这是第一次不哭的。大家开玩笑说明天就回来了。新郎新娘一走,客人也便散了,各自回家去,骑了车的送没骑车的。

晓梦单独离开了,没有和母亲与弟弟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他又开始想起了心事。

今天在酒席上,他碰到了敏的弟弟,并且见到了敏,一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晓梦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这姐弟俩了。当时敏的弟弟问他你是不是晓梦,然后自报姓名。十几年不见,当初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今天是作为伴郎同新郎一起来迎亲的。晓梦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而今天,竟然在这里意外的相遇,不知道他与新郎家是什么关系。

晓梦的思绪退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时他上初三,和敏一个班。学校里不少学生在谈恋爱了,虽然他们可能还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晓梦已经记不清那时敏是什么样的了,也想不起自己喜欢她什么,似乎那时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自己喜欢的是她走路的背影和清秀的面庞?

因为忙于中考,他们说话很少。学校在镇上,敏的家就在学校附近,而晓梦的家,在离镇上十多里的村里。敏是走读生,住在家里,而晓梦是寄宿生,住在学校的大宿舍。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住宿生只有到了周末,才能出校门,平时不能出校门。想想那时,自己是挺自卑的吧,个子又矮,又觉得家里条件差,而所谓的好成绩并没有给他一点自信。唯一让他感到与敏亲近的,是当时小姨家开始在镇上建房,小姨家租的房子就在敏家旁边。

晓梦只记得那时自己总是爱偷偷的看下课的敏往家里走,还有上课时也时不时偷偷的看她。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初中毕业了,一张简单的合影过后,一切似乎就结束了。那时,他们都还没有电话,也没有QQ,放假了,便各自在家里待着。

后来,他开始上高中,在县二中,离县一中只差几分,母亲让她复读他没听。在二中,晓梦见到了很多老初中同学,但还有很多人,晓梦便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时晓梦还收到了其他几张通知书,有广东的技术学校。想想当时,志愿都是老师填的吧。

大概上高二时,晓梦和敏的邻居好友恒又同班了,初三时他们也是同班。他开始向恒打听敏的消息,后来得知她去了市里某个地方上学。他开始给她写信,一封信往来之后,他们之间便断了联系,从此再无下文。晓梦已经记不清信里写了些什么,大意就是说自己初三时喜欢她吧,还讲了自己那时心里总想着她,还影响了课程,敏的回信似乎挺生气,她以为他在责怪她。

之后上完高二,他就休学出去打工了,再然后,又辍学,一直在外漂泊到现在。

后来这些年,他们偶尔在网上有联系,却再也没有见过,每次聊的也不是很投机。虽然每年过年,晓梦都要到镇上给小姨家拜年,可是,他找不到去敏家找敏的理由,哪怕他们是同学。也许,对于自己这一代人,性别还是深深的影响着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下午,晓梦在网上发消息给敏,说今天见到了她,敏问他你也在,他说是,原来她今天没有认出他来,也许在她心里,自己根本没什么位置吧。几句话过后,他问她晚上有时间吗想见她,结果便再也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一直等啊等,等到天黑停电了,等到电来了,还是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晓梦知道明天敏又要回西安去上班了,自己要去送她吗?到底还有多想见她?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奢望,只是想做能够畅快交流的好朋友。或许,自己该坦荡荡的去找她吧,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

想着想着,已经凌晨了,还是没有她的回复。他不禁自嘲: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老天爷让他又见到了她,可是她也许根本就不想见自己吧。想想自己还想什么新人新青年,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当一回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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