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还记得曾经这样一个我

何波七月的时候去湖南凤凰古城参加一个文艺青年的聚会,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大多是发过几篇小文,然后以作家自居的家伙。

回来的时候何波怒发冲冠地和我说,不见,作家都是那个屌样吗?

我赶紧撇清,我不知道。

何波说,你怎么不知道你不也发表过文章吗?

我说,一码归一码,你总不能说做过菜的都是厨师吧。

何波想了一下说,好像也是,可是那般鳖孙子聚会的时候你知道吗?每个人把自己发表的作品剪下来,订成一个合集,我一看,我去,连公司内部的宣传资料都有,只要是自己写的是铅字的都咔嚓剪下来。

我说,然后就成了自我吹嘘大会。

何波说,你果然有经验。

我说,去你大爷,剧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连傻子也猜的出来好吗。

何波说,我本来想着文青聚会不都是有酒有肉有故事的吗,再加两个会唱民谣的,文艺心瞬间爆棚,可是酒肉是有了,到最后要买单的时候,我嚓,一个个就在高谈阔论,老板过来几次催结账说要打烊了,可是他们还在侃侃而谈,似乎要让店家觉得在座的都是中国文学的未来,不会少了你几个钱。我就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看着他们表情,到最后凌晨三点终于撑不下去了,老板说再不买单就报警了。

我说,何波,你小子没作品还不买单。

何波嘿嘿一笑,我偏就不买,我就看看笑话会闹到什么程度,反正我没有作品,也不在所谓作家的圈子混,笑话也闹不到我身上,后来你猜怎么了。

我说,不至于真报警吧。

何波说,没有,后来终于一个个装不下去了,有人就他妈的爆开似的了说,不就几个钱嘛,都瞎逼逼的不说话干嘛,好了大伙以为终于有人买单了,可是他啪地拍了两百块钱在桌上说,大不了一起AA,既然有人说AA了,那差不多就到了友尽的地步,然后就一个个AA,有几个刚才牛气轰天的家伙,现在连AA的钱都拿不出来,一看就是混吃混喝惯了的主,最后老板看不下去就挥挥手让那几个连AA都付不起的钱的人赶紧走。

我说,文人落魄很正常,你别尽顾着取笑,哪天指不定出了个大家。

何波不屑一顾地说,得了吧,你别告诉我那叫洒脱不拘小节。

何波是我去年在校友会上认识的,一群人喝多了,各自回家,何波说要请我们唱歌,然后我们几个没有家室的就跟着他去了KTV,也是那一次他刷新了我对麦霸的认知。

何波唱歌真的超难听,声音又大,而且特喜欢唱军歌。

我问他,你是不是88年的啊。

他说,肯定是啊。

我说,除了军歌你就不会唱别的吗?

他说,军歌很好啊,唱起来爽,通气,不过我还会唱国歌。

我说,那算了,你可不可以声音小点啊。

他说,声音不大啊。

他声音有多大呢,隔壁KTV的哥们实在受不了了,跑过来蹭地冲进来说,杀猪啊。何波声音大脾气也大,说着就要干架,我们一看,唱个歌不至于弄的头破血流啊,赶紧拉住何波,何波劲大,一边叫我让开一边说,老子唱歌十多年,从来没人敢在唱歌上说老子一个不字。

我们差点歇菜,一边稳住何波一边感叹何波的人生是多么一帆风顺,就这样的歌喉都能横扫KTV这么多年。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应邀陪何波去唱歌了,你是身边没这样一个朋友,不知道精神和肉体真的是可以被歌声双重摧残的。

何波还有一个故事在深圳的校友圈里广为流传。

何波大学里有一个超好的女性朋友,爱何波爱的死去活来,本来女孩各个方面条件不错,完全可以找一个为自己鞍前马后的,但她就认定了何波,可是何波这个贱人,不领情。

何波喜欢喝酒,一到周末就喜欢叫几只狐朋狗友去聚餐,每次喝的烂醉如泥,一喝醉就喜欢唱歌,所以在学校就经常可以听到何波大半夜唱神曲。女孩看着心疼,就告诉他身边的朋友说下次喝酒叫上我,何波身边也没几个正经朋友,女孩一说,他们自然就想着看看热闹。有次何波喝的二百五似的,女孩火急火燎地跑到何波那里,然后抓起何波的杯子哗啦哗啦连喝了两杯白的,看的何波几个朋友目瞪口呆。

女孩对何波说,你怎么能不爱护自己呢,真让人操心。

何波大三的时候体育课选修了拳击,女孩也选了那门课,上课的时候乌压压一大片汗臭味的男生,就她一个女孩,何波笑她,一个姑娘学拳击以后谁敢要啊。女孩说系统错误不学没学分。拳击课上有个男生喜欢女孩,每次练习的时候总要和女孩一组,但女孩就要和何波一组,何波说我不和女人打,女孩说,这里面就你像娘们,我就要和你打。何波说,我就不和你打。男生就用他健壮的胸肌顶何波说问我和你打,何波说打就打。何波打不过,被打的嘴角出了血,女孩气鼓鼓地冲上去手起拳落竟然一拳将男孩打倒在地。

女孩气呼呼地说,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怎么不知道爱护自己。

何波有年的暑假去横店做群演,天天这处装死完又跑到另外一个地方装死,他发QQ心情说天天装死,轻松把钱拿。没想到第二天在片场的时候,女孩直接把何波从死人堆里拉出人,吓得群头破口大骂,导演一边咔咔咔地叫一边把群头骂的跟孙子似的。群头大声骂何波,女孩就像只暴躁的犀牛一样捡起路边的石头就追着群头乱砸。

女孩梗着头把何波拉出片场,女孩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护自己,演死人多晦气啊。

大四的时候,趁着毕业的醉意,整座学校就像斗兽场一样,有些人在缅怀青春,有些人却在最后的疯狂。何波和建筑学院的几个毕业生打架,本来就是宿仇,趁着毕业算清旧账,何波有几个朋友对着建筑学院的几个家伙本来是势均力敌的,可是建筑学院的狠,有人带了刀,何波带来的人打着打着,一看情况不对,哇嚓,寒窗十年,刚要跨出学校就挂了不值啊,就一个个撒丫子跑路,何波就苦了,挨了一顿胖揍,本来建筑学院那几个家伙是要在何波的脸上留下一点纪念的,可是女孩噼里啪啦推开围着何波的人群,然后一把抢过刀,嚯地就在自己的手臂上滑了一下。女孩说,够了吗?他们没反应过来,女孩又嚯地滑了一下,接着说,够了吗?他们哒哒哒脑袋反应过来了,丢下一句神经病就走了。

在医院里,女孩说,何波,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护自己,我以后照顾你好吗?

何波笑了一下说,你看自己的样子,和女流氓有什么区别,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后来何波去了深圳,女孩就在广州,虽然两地近在咫尺,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在城市里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何波还是喝酒唱歌潇洒自在,女孩却变的温婉贤淑气质迷人。有一次有个朋友和何波说,你还记得孙梅那个野丫头吗?何波说,孙梅是谁呀。那人说,就是那个替你喝酒,拳击高手,毕业的时候还为你划了几刀的女生啊。何波长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那人说,何波,你现在肯定就要后悔了。何波说,我后悔什么啊。那人说,原来孙梅很文静漂亮,那些野蛮都是装出来的。

何波不信,但他还是去广州找了孙梅。他请孙梅吃饭,孙梅来了,何波说,你现在和原来不一样呀。孙梅说,怎么不一样了呢。何波说,你以前是个野妞。孙梅就笑了,她说,我是为一个人野了一阵子,是那时候变了,现在才没变。何波笑了笑说,不可能,不野你会拳击,你敢拿刀子划自己。孙梅叹了口气说,何波,你知道吗?我其实从小酒精过敏,可是我为了你我一口气喝了两杯白的,我去医院躺了两天你知道吗,还有我其实哪会什么拳击,只是那是看到你受伤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就把他打倒了,还有你去做群演的时候,我看到你发的心情,我连夜就坐火车去横店,第二天一下火车就去片场找你,你肯定没看到我布满血丝的双眼,大四那年你就更不要说了,你以为我不怕吧,其实我怕的要命,一直到送你去医院我都浑身颤抖的厉害,那时我多想你抱一下我,可是你呢,却说我和女流氓一样。

何波哑口无言,孙梅说,你那句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为你赴汤蹈火,你笑我癫狂痴傻,我后来就想啊,我连自己都不爱,凭什么管你会不会爱护自己,你看我现在活的好好的。

有人说后来何波后悔了,想挽回,但女孩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门。然后何波就超级不要脸的一个人去了北极,把一根夹着手机的自拍架插进雪里面,然后何波对着手机说,喂,那个野丫头,你不是说泼出去的水就收不回来了吗,好了,大爷今天你让你看看怎么收回来,他就端起一盆水,往雪地里一扑,他倒了几次愣是没把水倒出去,他一看,哇嚓,盆里的已经结冰了,他哐嚓哐嚓跑去接了一盆开水出来,他对着手机说,野丫头,上次失误,这次来过,不废话了,等下又要结冰了,连水都没泼出去就丢人了,他站起来哗地把水泼出去。

我后来问何波是不是真的。

何波说当然是真的啦。

我说,在北极真的泼出去的水没落地就能结冰吗?

何波难过地看着我说,我是7月份去的,听说1月份的时候才可以。

我说,那你拍视频不是说泼出去就结冰了啊。

何波说,那都是别人瞎扯出来的。

我说,你真的那么不要脸地想挽回孙梅啊。

何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不见,你知道回忆为什么美好吗?

我说,因为它的不可复得。

何波说,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就是亏欠。

我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千万不要想着去把孙梅追回来,那样你就是千夫所指的小人。

何波一个大囧的表情。

我说,当初天鹅摆在你面前,你硬要说是丑小鸭,现在丑小鸭真变天鹅了你就后悔,以前灰姑娘在你面前你觉得她丑,后来穿上水晶鞋了,你就死皮赖脸。

何波怒目而视盯着我。

我说,何波,你他妈千万别再闯进孙梅的生活了。

何波说,你认识孙梅吗?

我说,不认识。

他说,那你激动个屁。

我说,路见不平啊,亏我当你是朋友,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小人。

他说,孙梅前年就出国了,去了非洲。

我说,非洲?

他说,没错,非洲。

我去。我大惊,去非洲干嘛。

他说,人道主义救护。

我说,那这是个机会啊,赶快去陪她啊。

何波笑了,他说,不见,刚才为什么我再追她就是小人,现在她去了一个在我们印象里很差很差的地方,我喜欢她追她却又名正言顺了。

后来我总算明白,就像所有烂俗的剧情一样,我们总希望爱情来的璀璨,总希望他们在爱情河流的两岸这样叫嚣,你凭什么这么轻易得到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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