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归期:永恒的军装

  深夜的城市是寂静的,喧嚣的鸣笛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意味着城市的某个角落又有人深陷危险之中。而在居民楼的某一处,孩子的睡颜依旧地那般安详。

  陈曦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下意识摸了身旁的被子,已经凉透了,她的眼眸微眯着,流露出几许失落。

  已经记不清多少个日夜,在不安稳中睡着,又在不安稳中醒来,身旁的人早已悄咪咪地离开,这一去不知又是多久……

  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缝洒在地板上,给冰凉的室内蒙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明天到了,可陈曦还不确定她和他的明天还能持续多久。

  陈曦仍记得那时刚步入大学校园的他们是那般的鲜活,富有朝气。

  他们刚刚确定关系,她特地早早起床,梳妆打扮,换上心爱的碎花长裙,脚下生风地向约定的地点跑去。

  陈曦的视线里很快便出现了一抹笔挺的身影,宽松的衬衫显得他很瘦削,却难掩他精壮的身材,满满的阳刚气息。

  他抬眸,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笑意,映着女孩的脸庞,阳光柔化了他英气的轮廓,像极了爱情。

  陈曦轻笑着,挽住他的胳膊,“等很久了?”

  “没有,你很快呀,我听室友说女孩出门都要打扮好久的。”关朝衔着笑,揶揄道。

  “那是因为我天生丽质啦。哈哈。”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喜欢在男朋友面前夸夸自己,享受着男友宠溺的包容和关怀,那是最纯洁也最美好的瞬间。

  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大街小巷,做着所有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逛街,看电影,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各回各家,最终走进婚姻的殿堂,把这辈子托付给对方。

  关朝如愿以偿地做了一名出色的消防官兵,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哪里有需要,他便奔赴到哪里,每次出勤总不免带伤回家。

  陈曦很心疼关朝,每次摸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眼眶总会微微湿润,但她会习惯性地抬头,因为不想疲惫的关朝再去抽出精力安抚她。在她决心成为关朝的妻子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她不需要关朝长时间的陪伴,她只需要他英姿飒爽地穿着军装,完好无损地归家,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仅仅是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很难以视线,那些个日夜的辗转反侧,终于在关朝送进抢救室的时候全部爆发出来。

  接到电话时,已是深夜,陈曦来不及打理一番,便匆匆忙忙地赶往了医院。急救室门口,是那一群陪伴关朝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灾难来得突如其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心早已沧桑,逐渐冰凉,可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无助的人在等待他们的援助,他们必须坚强起来,这是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从他们入这行开始,他们早已对党,对国家,对人民许下誓言,以他们身上的军装为证。

  看到陈曦憔悴而苍白的面色,他们的脸上溢满了愧疚。

  “嫂子,我们对不住你,没能护好阿朝。”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轻易流泪,他们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几分凝重和伤痛。

  陈曦笑了,她觉得阿朝能有这群兄弟是值得的,而现在她该拿出军嫂的气场来了。陈曦扬起笑,从手腕处褪下皮圈随意地给自己挽了个丸子,把几个面含愧色的大男孩们拉到一旁的座椅上,强迫他们坐下休息。

  “你们几个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对自己有点信心,也对阿朝有点信心,他命大着呢,哪有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你们也刚从火场回来,一刻也没休息,趁现在好好休息会,阿朝可不想看见你们哭丧着脸,小心给你们魔鬼训练哈。”

  许是陈曦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有些灼人,几个大男孩面面相觑,安分守己地闭上眼睛小憩,他们觉得关朝真的是个很幸福的男人,他的背后有温暖的家人一直在默默支撑他,可这也是他们身为消防员最难以割舍和最深感愧疚的人。

  其实现在的消防员已经不叫消防官兵,他们转成了行政编制,享有军人的一切待遇,只是不会再穿上军装。陈曦从来没有见过穿军装的关朝,但是那抹亮橙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朝气,阳光,像极了晨曦时刻喷薄而发的希望。

  消防员是个高危职业,陈曦除却上班就是坐在家中对着菩萨祈愿,祈求保佑他安然无恙,明明是个无神论者,却偏偏被迫成为有神论者。

  时间在慢慢地流失,急救室的灯暗了,穿着白大褂的救世主走出来,点亮了她心头的灯,他没事,太好了。

  眼前阵阵发暗,有些晕眩,陈曦勉强扶着墙,支撑着身子。关朝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她就陪着,眼睛不眨,痴痴地盯着男人的眉眼,摸着下颚微微的胡茬,啧,真邋遢。快醒来吧,我的……爱人。

  下午四点,床上的人手指微微蜷缩,就这么小小的动静却惊醒了陈曦,连忙握紧男人的手,他指腹的那层薄茧磨蹭着女人细腻的肌肤,激起点点颤意。

  “关朝,我知道你醒了,你答应我件事,好不好?”陈曦的声音染着丝丝乞求,男人的身子一抖,睁开那双深沉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孩。

  她依旧是那般的漂亮,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只不过眉眼间总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让人情难自禁地想要去了解她的故事,理解她,保护她。可她又是那样的坚强,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但在他的面前,她又会恢复成小女人的模样,是一个需要他怜惜的只属于他的女孩。

  “你说,我听着,我能做到的话一定做到。”

  “你答应我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去救人,我不指望你成为世人嘴里称道的英雄,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好好地活着。”陈曦边说边呜咽着,她知道关朝不会答应,军人的使命就是奉献,他的责任感会使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人,他会对自己有愧疚,却不会动摇。

  病房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男人宽厚的大掌附上她柔软的发顶,没有任何的回应,答案,她已经知晓了。她能做的,只有在背后支持他。

  几个月后,关朝康复归队,再一次奔赴了灾难的发源地,而这一次陈曦没有等到关朝,他们的明天止步于今天。

  和平年代没有战争,却有各式各样的灾难,奔赴于前线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亮橙色的身影,他们贯彻着自己的誓言,在别人逃离时,逆风而行,拯救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呀,只不过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这群逆行者承载着生的希望,他们是消防员,他们没有穿军装,但他们都拥有着一颗军人的心,热血,奉献,正直,勇敢。

  未有归期,陈曦抱着英俊男人的黑白相片笑了,她的男人是盖世英雄,他的军装是他的橙色战衣,永恒地鲜活于人们心中。

  陈曦很爱很爱关朝,关朝也很爱很爱陈曦,会有天使代替关朝来爱他所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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