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

风,吹送得隐隐痛,我把所有的深情都葬在这场雨,一并的,还有同情。

喜欢盛雨前的宁恬,仿似是,久违的甜萦挂心间。热忱的凉不时从莫名的远方袭来,吹飞了桌上尚未写好的纸张,然则,由于长途跋涉,不得不减缓了速力,让人有一种斯缓的错觉。浅淡的天,缄默无言,仿佛承载着千语万言,兀的撑起硕辽无边,独自经受着辽远的落寞,穹盖下,不可一世的人儿,依旧悠然着属于他们的快活,疲劳着命里注定的奔波,生活,是一剂无味的毒,惟有躬身历行,才会深感其苦。

雨到来前的时候每每总是静谧的,缓步于低灰的世界,凝思在尚未落雨的那条街,目及,尽皆黑沉的色韵,身着黑衣刚刚睡醒的小伙从黑洞一样狭小的窗口挤出身,外面湿冷的空气迫使他匆匆缩了回去,旋即被黑色的窗洞淹没。秉耳,是自然母亲规律的心跳,低沉浑厚,宛若不知疲惫地言说着古老唯美的神话。顽皮的天峦酝酿着,策划着,挑逗着旷日良久的机谋,用心伤人的泪化作挥之不散的雨,干涸后遗下煞白的痕。我了解,久攒的欢愉需要悲怆去充塞,世界一如傲娇,而生活永远美好,雨,是每个人心底,尘封的秘密。

不多阵,疾风骤刮,死困心事倔犟的天宇终于失守,将苦苦藏匿的气力敏快地运转,丝雨跟住默契的斜斜切下,踌躇不定的天性使得它们随风四飞,粘附在任何的地点,砸碎在青油路面上,撞碎在褪色的砖墙上,击碎在空洞的玻璃窗上,洒碎在有心人的发端。雨,总是给人以无穷的伤感和寡寂的心绪。雨,是天帝洒下的黄沙,它们将人们驳杂的情绪尽数冲刷埋灭,彷徨的,悲悯的,绵雨过后,统统掩逝,重叠,罚堕。群集的雨滴宛若一个个睇透尘世的女子,又或是出错遭贬到人间的天使,淋湿人们的面庞,沁湿大地的心田,遗弃,粉落。

春日灿媚的时空,就这样被蓄谋已久的雨逆转,当雷声隐去,雨幕拉开,回忆似乎亦该退去,好像被注入热水后的杯,无论怎样激荡,终归要变为蒸汽,渺之,了之。青翠的林间,白雾茫茫,像是春姑娘沐浴后围绕在腰间薄而轻的纱,诱惑又朦胧,神秘且可怖。喜鹊优雅地低盘,鸽子咕咕地鸣叫,松鼠聪敏地上蹿下跳,叶片被雨水洗涤得一尘不染,与烈风抗争幸存的,神气活现得摇曳,偶有被吹落的,则总会有后来者所取代。万物的存在都是抗争的过程,乌云是晴日的抗争,叶子是风的抗争,候鸟是季节的抗争,往昔是现实的抗争,也许全世界都充满了敌意,但是也请不要放弃挣扎的勇气。

雨是云和风耗尽一世的契约,花开满城郭,衰败是错过,汹涌磅礴之后,是最绚烂的凋落,飞散的花瓣是随处的书,记录着卑卑的故事,花泥中,偎坐着一个少年,从华发到白首,由晨钟至暮鼓,蒙蔽了狭耳,遮盖了枯目,醒身参悟,任四季景变,心虔不变,悄然,蓦然。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雨,淅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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