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知青岁月在丫客中写的很多知青作品,便萌发想写点关于知青的东西。我不是知青,没有知青的经历,但感同身受,我能感受他们,感受他们的过去和现在,感受他们的追求与坎坷。
知青,是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的群体。据资料记载,60年代末到70年代末的近十年时间里,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全国有上千万学生、红卫兵汇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洪流中。他们是激情的一代,怀着拓荒之梦,响应号召,播种青春。然而无情的现实,却埋藏了他们美丽的梦想,收获的是苦难、无奈和沉甸甸的责任。
我的家乡是长江中游的一个人口不多的江南小镇。这里的山不高却显毓秀,清澈的河水如一条蜿延的玉带从山边潭池飘来。历史就这样随着小河无声无息的流走。忽然有一天,小镇热闹起来,一拨一拨背着背包、带着不同口音的年轻人涌进小镇,打破了小镇原有的宁静与缓慢。那时我们还小,听大人说,他们是从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是到我们这儿改天换地来了。于是,便对他们油然而升的产生了一种仰慕和好奇。
与其他地方一样,我们这里尽管是江南水乡,但依然贫穷。他们怀着理想和梦想走进这片热土。当时知青吃住生活条件很差,但艰苦的环境没有摧毁他们的意志,与当地农民一道战天斗地,接受贫穷落后的挑战。从麦韮不分,到有的成为生产能手,展示了他们改造世界观,改造山河的勇气和决心。知青的溶入,给小镇带来了活力,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城市的气息。小城从沉睡中慢慢醒来,用她的秀色和热情接纳了这些从城里来的年轻人。
年轻的思维总是活跃的。作为知青,他们无视传统,用张扬和浪漫书写自我,小镇在接纳他们的同时,传统被打碎。他们的衣着不再是红卫兵时的一身绿,男女穿起了掉三寸的“靠绑裤”,男知青清一色的光头,女知青紧身高领杉,现出女性的曲线。后来又开始在知青中流行留长发,穿喇叭裤。据传有个姓殷的武汉知青裤脚有三尺宽,走过后的路面不需要打扫。过去小镇的“忠字舞”被知青们的“摇摆舞”取代。他们拿着从城里带来的“三洋”,在街边、村口扭动屁股,很快小镇本地青年也开始学着扭动起屁股来。
小镇的农村晚上没有电,很寂静,很寂寞,文化生活贫乏。借助油灯,他们会看一些从城里带来的书籍。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春之歌》、《红与黑》。后来各种手抄本流行,我记得当时在知青中最流行的是《梅花党》、《一双绣花鞋》、《第二次握手》(当时好象不叫这个名字)、《少女之心》等。《梅花党》和《一双绣花鞋》是我托人找知青借来看的。很难让小镇接受的还是知青恋爱方式。无论是哪里来的知青,很少有不谈恋爱的,但成功的不多。那时,在河边,在树林,在山坡到处见可见知青们恋爱的身影,甚至在公共场合还能看到他们拥抱和接吻。那是70年代初期,小镇发出了“啧啧”声。
小镇的知青很特别,分为四个层次,有来自省城的、有来自地区的、有来自县里的,还有本镇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层次,不同的感觉,一切都在检验着小镇的承载力。当他们汇到一起的时候,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记得有一次,在看露天电影。里面有省城的知青,也有本镇的知青。黑暗中,省城一男知青摸了本镇一个女知青脸蛋,双方为此发生争执,动起拳脚。当时省城知青凭借人多,将本镇两知青打得头破血流。回到知青点,本镇知青群情激昂,倾巢出动,把劳动工具当武器,一路浩浩荡荡,扬言要血洗省城知青点。他们从村里打到镇上,从上衔打到下街,局面很混乱。那时我们还小,不懂事,在一旁看热闹,后被严厉的父亲吼回家。当时我的邻居贺毛的父亲贺师傅(据说有气功),用手接住了两根将要从省城知青头顶劈下来的扁担,不然肯定出人命。强龙难压地头蛇。一场混战,本镇知青大获全胜,省城一知青被打致残,其余全部逃回武汉。这件事曾引起很大震动,据说县里还派来了调查组,后来不知是怎样平息的。
知青很无奈,小城很无奈,历史很无奈。当夜深人静时,他们会用歌声,用琴声来舒发人生的迷惘和心灵的孤独,舒发对故乡的眷恋。我清楚的记得有一首省城知青创作的歌曲《怀念武汉》,曲调忧怨,如泣如诉。歌词是这样写的:“武汉的水比这儿甜,武汉的鲜花格外艳,武汉的钟声把我们召唤,龟蛇山日夜把我们怀念......”据说后来迟志强唱的《铁窗泪》就是根据这首歌旋律改编的。
世过境迁,物是人非。随着全国刮起的知青返城风潮,小镇的知青也陆续的招工、当兵、上大学或回城。有一部分与当地的青年结婚,长期留在了小镇和县城。在知青年代,知青的生活强烈的冲击着小镇,影响着小镇,改变着小镇。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小镇才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青山在,水长流,小镇的山水会永远记住他们。作为小镇的知青,无论过去、今天还是明天,他们会把这段不平常的经历当作生命中永恒的财富,珍惜、收藏、品味和倾诉给他们的后代。
向知青岁月和知青岁月同时代的小镇知青们致敬!
2003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