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前天飞去取快递，多拿了一样回来，我以为是他买的什么，一会儿馨儿打来电话，妈妈，母亲节的礼物收到了吗？我疑惑，打开另一个包裏，是一条水墨色的高腰长裙，比划了一下，还不错，试时发现自己又圆了，拉链拉得困难，于是放弃。馨儿在电话那端略显失望。我说，宝儿，妈妈的裙子有很多，退了吧！感觉了下裙身的宽度，我得再瘦一些才好。我一边戏说，以后别给妈妈买礼物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馨儿说，还好还好，你还有一件礼物显示已到了，还好，我多留了一手哈！听馨儿如此说，我想，那好吧！
这个丫头，每个节日她都有礼物。她说在她小的时候都花两块钱给我买过一朵玫瑰花，更何况现在长大了！从她高中起就给我送花不少钱的礼物了！当时她与雨欣去北京给我买回一条米色亚麻裙，后来她一次无意说起才知道她花了不少钱。有谭木匠家的小檀木鱼，说是当时我看过，问过价格后又放下了。对于此事，我却一点儿没有印象。我想馨儿当时以为我不买是因为它贵我舍不得吧！有南红珠配的鱼形耳环，有空有用自己在寒冬里为小区画井盖挣来的钱给我和飞买的电动牙刷；看我平时粗心，脸几乎是清水一冲，拍些水乳，最多加个防晒完事，买来各种护肤，耐心教我如何用。她喜欢美甲，对做指甲有种执念，有全套的美甲设备，我却对此丝毫没有半点兴趣。每次都是她多次说服我，我才勉强配合做她的最不听话的手模，而每每完成后，因不习惯甲面上多一层涂摸，总是没多久就被自己抠下来，还坚定地认定做次指甲是对甲面的破坏。对此，她也多是笑我欣赏不了指甲的美。
今天做志愿者回来，看到馨儿发的朋友圈：我的妈妈，有让人掉泪的魔法，她总能从暗夜里为我捧出漫天云霞，妈妈的爱会在黎明前抵达，就算到了黄昏也不会落下。我顿时眼湿了，长大的馨儿一天天更懂我，而我却没有她说得那样好。很多时候我心里仍住着那个没有长大的自己，容易钻牛角尖，容易遇事不动大脑，一点就着，缺乏耐心，永远行走在比以往更好一点妈妈的路上。想想也是，每个馨儿不在家的节日里，总能收到她的礼物；每个她在家的日子总能享受她的爱。2020年的母亲节，馨儿头一天就备好了菜单，晚上去超市采购。第二天上午下班我回到家里时，她整理了房间，吸拖了地面，已经按照菜谱完成了两荤一素，蒸好了米饭，满怀期待地等着我吃。但由于我当时和飞正闹着矛盾不可开交，只勉强吃了几口。现在想起来我仍是满怀歉意，好在难过的时候都留在了过去。刚刚拿出她送我的南红珠配的鱼形耳环戴上，发现盒子里还有一个藏银鱼饰，当时馨儿说过是可以用来做戒面的，而我却早已把它忘到九霄云外了。感谢馨儿，让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母亲，与其他优秀的母亲相比，我看到了自己的距离，也知道自己永远得努力。如此爱意，我们彼此珍惜！
姥姥
姥姥，大脚，做起事来，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
多年来，每次敲打有关姥姥的文字，我总不能打下去，心里明白，不愿回顾姥姥经历的苦，只愿记得姥姥那因常年在田里而被日头晒得黝黑的额头，只愿记得她干活时汗湿的头发和肩头搭着的擦汗的毛巾，只愿记得她每次干完活总会用毛巾把自己身上拍打得干干净净，院子灶台也从来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也是她从来与村里的和她同龄的人最不同的地方。
妈说，姥姥去世那天精神很好，还去地里了。邻居看到她大步往家走，走得那么急，像风一样，连额头纹都开了。我没见到姥姥当时的样子，但我能想到她定然是我愿意记起的模样。我享受过姥姥太多的疼爱，在那些孬年成，吃成了最大的困难，可每次我到姥姥家，她总能做出我爱吃的美食。田头灰灰菜揪些来下锅，煮成菜糊糊，我总能把肚子喝得滚圆。记忆里每次地里种收庄稼，农忙那几天，姥姥总会在我们家待一两天，帮母亲把种子种进地里，把庄稼收回来，而每次都是早早起床，走十里地直奔我家的地里，有时晚上再走十里地赶回去。姥姥习惯穿肥大的裤子，裤腿一折扎起来，更显出一双大脚。这样的脚走在路上，行在田里，都是步步有声。在我愿意记起的记忆里，姥姥就是这样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能掩去她经历得那些苦难。没见过姥爷，他在母亲不到十岁时被国民党反复抓去当兵最终折磨成肺病而去世；没见过小姨，她睡醒家里没人爬到水坑边，等发现时像个大斗笠一样浮在水上，据说有人亲眼见小姨往坑边爬却把家门关上当没看见，姥爷从国民党的散兵里逃回来就是他家男人告发而得了两块银元的。那女人该是有多硬的心肠、多深的怨气才能做到对一个幼小生命这样的无视啊！这些都不得知，当我成年亲历失亲之痛才领悟到始终乐呵呵的，被村里的晚辈叫四奶奶的姥姥接连两年连失两位亲人曾经历的痛苦，她原来自地主之家，年少时见过大的排场，一双大脚也是享受宠爱的才留下来的，正是这双大脚才支撑了姥姥那一桩桩常人难承受的一路人生。她目睹大家败落的过程，因此严格要求母亲和舅舅的做人做事，坐立行不失大家之风。记忆里的姥姥就是这样，总是一脸笑容。
妈说，姥姥的脾气急。而我却从来没觉得，她对我们姐弟几人从来没大声嚷过。家搬到油田来后，离开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我们几个孩子都觉得很好，也很希望姥姥能跟我们一起。可姥姥说家里离不开她，我记忆中她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麦收父母得回家，而我们姐弟五人没人照顾，再加上当时小妹是一直跟着姥姥生活的，让她再和我们一起，怕她有太多不适应。那天我放学回来，正巧碰到姥姥背着一个袋子一身汗地从外面回来，闲不住的她等我们上学后去附近的地里捡麦子了。我记得当时我冲着姥姥嚷了，其实当时满是想让姥姥能闲下来歇歇，可真心不理解以庄稼为生的姥姥根本见不得好好的麦穗就被遗弃在地里，那可是长了一季的啊！若我有现在的领悟，我会找个周末和姥姥一起戴上草帽去捡那长了一季的果实。后来姥姥仍去，只是要提早回来，不让我碰见，但外面日渐多起来晾晒的麦穗和姥姥黝黑的额头说明了一切。
最后一次见姥姥是我成家后和父母一起回老家，几年不见，姥姥矮了许多，腰也有些佝偻，她正坐在堂屋门口抱着重孙女，当时觉得姥姥似乎胖了些，白了些，想着是因为年纪大了不用老下地干活了。其实那时的自己不懂，那是浮肿。周六去的，又顺便带了一位同乡，把他送回家，再赶到姥姥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住了一晚，因要赶回来上班，第二天下午就匆匆返回了。妈留下了，要小住一段时间，刚好陪姥姥看看病，现在想，我竟粗心地想不起当时回去应该是妈回去陪姥姥看病的。多年不回的家乡，让我兴奋之极，早忽略许多不该忽略的事了。表弟戏笑，一诳俺奶奶，说俺姑姑要回来，俺奶奶都到老远的东边去接去等，有时候都等到天黑。姥姥从来没说过想我们，但那村头往来路痴望，最终灰心地挪步回去，那心里是何等的失落！一次又一次，每次姥姥都相信，都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去等去望，只想盼来想见的母亲和我们！
终，姥姥离开，还把当时我给她的几百块钱又给了妈。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激动地说，我都熬到峰青挣钱了！现在想来真心酸，我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孝顺姥姥，因为一直觉得她不会老，即使变老了也会是硬朗的老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以至于几年不吃最爱的花生与凉拌长豆角，那是姥姥做的我最爱吃的菜，只因这些菜都让我想起姥姥。
时光里疗伤，我也已走在奔五的大道上，也已尽尝生命里的酸甜苦辣，每每遇到不顺时，我都会想到姥姥，揣爱而行，风雨何惧！
又一岁
感觉今年这个日子还是比较安静的，像以往朋友圈满都是520的喧嚣，当我的心始终有些恐慌，因为过了今天就又长了一岁。昨天看看黑发下面藏着的那层白发，瞬间有想去染，想去折腾头发的冲动。可转念一想，以往每次大折腾头发时都很心疼它被拉扯，被卷烫的疼痛，在需要等待的时间里，都似乎能听到它的尖叫。终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吧，老就老了，实在不行就染染吧！可一想就算染也需要一两个小时，算了吧！所有对美的需求都被“懒得”二字打回了原形，就这样吧！
因这个日子的来临，馨儿都已经退货发货好几回了，深知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她希望今天我能收到她精选的礼物。我想说，即便没有礼物，陪我变老一路的爱我早已收到了。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啊！
早上起来，某人在厨房里忙碌。我洗漱完毕，饭菜已上桌。谢谢在我又长老的日子里，让我的脚步稍松下来，优雅地享用早餐。上班，从衣柜里拿出那条宽松的旗袍裙儿套在身上，当时某人拿来时，我是各种嫌弃，主要觉得是遮不住我的粗胳膊。穿上，在镜子前晃晃，居然觉得比以前好看多了。这可能就是年龄的原因吧！
马上奔五了，可是依然改变不了做事着急的态度。这疫情再次袭来，身上承担太多班里的、年级组里的责任，每次因为年级里的一两个家长不能够按时上报或反馈信息，把我的时间段拉得很长，很疲惫。一头是紧催的上交任务，一头是报不全的信息，而我就是夹在中间的那个点，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和催促。我想还是自己不够老，还是会着急，会烦躁。有时候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满和烦躁去打电话催促，若是自己的语气着急了，一会内疚半天，想着家长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做耽搁。疫情之前，每个人都不容易。愿能再多些平静与理解，收起自己的着急，做一个让人舒服的人吧！
早上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时着急了，碰落了许多干花的枝叶。白姐姐把它扔到了垃圾桶，我又捡了回来，它不能为我所伤。下楼换水时，琴说平时还不觉得自己老，和小年轻在一起拍出来的照片一看，真的老了。看到我穿着旗袍裙儿，说一下子让身材高挑了。我顿时乐了，这衣服能让那么圆的我显得高一些，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啊！上午大课间时，有小朋友点手势舞《半生雪》，我从来没听过这首歌，打开，孩子能开心地跟着做起来，居然大部分人都会唱这首歌。唯美的歌词，从童声中唱出，我惊愕，他们居然喜欢唱这首歌——
半生风雪
吹不散岁月留下的眼泪
换不回
青丝已尽成灰
……
这不正是现在的我吗？匆匆忙忙将奔，满头乌发也是昨日的故事。世界越过越小，越过越纯粹。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还好有这帮清纯的娃儿相陪，有年级组的姐妹共同穿行在一节节课里，觉得如此就好！午睡前看到凡和阿钟发来的“生日快乐”，楼下的妹子送来了热着的粽子，这些都是平常日子里无比珍贵的感动。
愿以后的每个日子都平凡而美好！
生日快乐！亲爱的自己和整大我五岁的白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