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江水涟漪。江畔的彼岸花一朵一朵正开的妖艳。
此刻北冥正闲坐在忘川江畔,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铃铛。
忽闻玄关处,徐步走来一青袍男子。
北冥忽的站起身,久久伫立。待她回过神来,那男子已至忘川江畔与他四目相对。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转身在袖口中掏出人间阳薄,边翻动边开口询问
“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鄙人南柯,来自月牙湾畔。”
听罢,她合上人间阳薄,
“此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
“适闻有一古人已逝,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
“哦?故人是谁?”
“南山湾阿冥姑娘。”
北冥转身望向忘川,
“她,已经离开了。公子请回吧。”
“那,可否告诉在下,阿冥姑娘去了何方?”
“对不起,无可奉告。”
一片闃然。
他又怎会知:他的阿冥姑娘此刻正化身孟婆立于他面前,只不过经天帝教化后,已无人认得她的模样……
泪水沾湿了她的脸庞,然而忘川江风正将其吹干。
以为他会就此放弃。不料,回头看时,他正做在江畔的凉亭中心思凝重。
她缓缓走近,只见他的眼中噙满泪水,正艰难启唇“孟婆,给我来一碗孟婆汤吧!”
“公子可知,这孟婆汤一旦饮下,前世所有的记忆都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没有了她,这众多前世的记忆又有何用?”他冷哼一声。
“哦?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孟婆是否有倾听的权利?”北冥一边拿起瓷杯斟茶,一边倾着头试探性地询问。
“呵,令人闻风丧胆的黄泉路孟婆何时竟也如此八卦?”南柯不禁冷笑一声,“也罢,也罢,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洗耳恭听。”
“我与阿冥姑娘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及笄之后,我与她便私定终身,并约好,待我学成归来,便娶她为妻,定情信物是一只玉铃铛。唉,怎奈世态炎凉,天不如意,我十九岁那年进京赶考,夺得头筹。蟾宫折桂后潇洒归来。不料,这当今圣上偏要将什么公主许配给我,若我不答应,他们就……”
“就怎样?”
“就要抄阿冥的满门!他们还要求,不能将此事说与阿冥,并且,再也不能与阿冥相见。无奈之下,我只好勉强答应。可涉世不深的阿冥又怎会懂得这些繁冗世事,她只知,她的南柯哥哥已与别人成双成对,而她,也将孤独终老,再无人可恋……”
思及此,男子的泪水已夺眶而出。
为了掩饰自己的悲戚与伤感,北冥只好低下头来饮茶。
他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后来,再见到阿冥时,我们两个已经阴阳两隔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只要,你仍旧是爱我的,那就足够了。北冥心里这样想道,她的手轻轻将袖口向前拉了拉,遮住了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铃铛。
许久,北冥才开口,“既然公子如此痴情,那,不妨还是留下这有关阿冥姑娘的记忆吧,也好日后做个留念。”
“这……”
“公子,恕孟婆直言,孟婆汤只给即将步入黄泉路的过客饮用,既然公子寿命未终,倒不如回去好好活下去,也算是给阿冥姑娘一个交代了。”
“那,也好。可是,”
“别可是了,公子请回吧。”
说罢,北冥便释放出一种强大的力量将青袍男子遣送出这阴司黄泉。
夜色愈来愈深,彼岸花也陷入沉睡。
北冥静静地伫立在忘川江畔,这一夜,她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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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遥远的天边泛起点点鱼肚白的时候,北冥感觉到死亡离她愈来愈近,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永远的在这个世界消失。
果不其然,子时,天帝召见了北冥。
“尔为何如此放肆?你明知道那南柯寿命已尽,却偏偏在人间阳薄上勾上他的名字,使他又能在人间享受十年岁月……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北冥知罪,望天帝处罚。”
“知罪?呵,你以为此事如此简单?”天帝冷哼一声,“从古至今,凡是触犯了天条之将,轻则贬官三级,重则处以死刑、令其魂飞魄散。这些,又岂是你能承担的了的!”
“……北冥甘愿受罚,任凭天帝处罚。”
“我本不想如此残忍,但奈何你又触犯了天条的底线……所以,天兵天将!”
“在!天帝请指示!”
“执以死刑!”
“是!”
斯须,北冥的魂魄化作一缕青烟,在空中一点一点蔓延,散播,只听一声巨响,这魂魄便随声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只玉铃铛从空中掉落在地,随即碎成两半……
偌大的天庭,唯有这只玉铃铛发出心碎的声音,久久地萦绕在天庭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