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走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我踏过满地的绿白,黄色的香樟树花,在公园散步的时候,他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我才发现我不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就在饭店的时候我和朋友还在手机里还在讨论关于存在的意义,我说没什么意义。人生只有两个洞穴,一个通向子宫,一个通向坟墓。死亡伴随着新生,它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对立面,我们的生与死是一种困境,谁都逃不过。然而生命的短暂,欲望的无穷则时刻提醒着存在的荒谬,所以我们的一生是不幸的,人类自身和人类的历史存在也是无固定意义和目的的。我喜欢用颓废,平和的词语来装裱自己。一是这样看起来有说服力又可以让我扯到很多东西,因为大家都喜欢这样的语言,都用这样的心态生活。二是这样说我也不需要思考,只要采摘几位当代日本大家的句子即可,在简单的延伸一下,时间一会就过去了。
深圳这座城市总是在移动,车海人流永远都在攒动。男男女女中要么就在做爱中飞快的满足,要么就安于长期的夫妻生活。除此之外,就剩下工作中了。人们总是很忙碌与也很焦躁,车道上永远不会冷清,丛林般的十字路口每天都发生着惊奇的事情。小汽车与闯红灯的电车和人永远都只是擦肩而过,看似混乱无序却意外的保持某种奇妙的平衡。我随着人潮涌动,永远都是先想着自保,才能再想着过马路。男孩出来之前。我还在想着日本樱花文学家们的死亡日期,一个好像是27年?一个好像是48年?我一边想着竟走到了一座假山前,在就快要撞上的时候,年轻人跳了出来。我缓过神来,略带窘迫的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他说,我没有跟踪你。我先于你进饭店吃饭,也比你先进公园。我只是觉得你素质差,一路走来,要不吐痰,要么就随便踩到了野草。你低着头看着书,却不时的将眼睛移上去偷瞄别人。我说,不仅如此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说,我在饭店听到了你讨论的话,我觉得你说的都是谎话,都是装腔的话,我要给你说出来,我要指导你。我说,我说的没错,我在饭店里高谈论阔的时候也没见你指出来。他说,我在路上关注你很久了。看起来你有30多岁了,身高像是168,皮肤黝黑,身子偏瘦,额头脸变的头发也开始后退。左肩挂着一个破旧鼓鼓的大黑包,走起路来总是轻微的探着身子。穿着已经布满了灰尘红色的工衣,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人在大谈人生与哲学。我说,不关你的事别瞎操心。他说,我比你更优秀,我是一名评论家,作家。我可以帮助你的文学。我说,你有什么高见,觉得你比我优秀。他说,在饭店里我就听到了你的话。对你的观点我感到悲哀, 你染上了日本战后颓废主义的一套,对自己假装理智,对世界莫名消极,你把焦虑用从容的谈吐来包裹,你何满口胡诌,何来高谈论阔之说。我说,这种说法也只是一个方面。你看的是鼠疫,我看的是人间失格。两种观点你也并不能证明比我高出多少,或许我写得小说比你厉害。他说,我并不相信,如果你今晚可以给我看你的作品,我就可以辨别高低了。如果写的还可以的话,我还可以指导你,推荐主编给你认识。随即他掏出随身的笔记本,让我写下邮箱。
我忍住羞辱想了想,这已经是第6年了。我曾无数次的想象有人挖掘我,有人指引我。我时常想起塞格林那样,青年时候渴望成功,成功之后躲避世界,我也会无数次的否定这种意淫,如今机会真正的在我面前发生,我却开始胆怯了。犹豫再三,被戳破面子的我还是伸手去抓这根稻草,硬着头皮从挎包里面拿出笔在了他密密麻麻的本子写下了我不常用的邮箱。期间我还留意的看了他的笔记一眼。上面有一副画还配上了字,这字带上了点正楷的味道又像是靠向了草书的行列,得亏我能认得出来,有点博尔赫斯风格现代诗影子:
黑夜的春雨落地的时候,一棵枯树跟着发了芽
伞状的枝条结出了果子,一种瘦弱的麻雀果
它啃凌乱的时间,狂饮无趣的对话
尘世间的纷争再起,地上的生灵开始恐慌
于是樵夫搬起了斧子,猎人举起来枪支
在一个寂静的夜里,他从土里拔出了双脚
短诗似乎和那幅画相匹配,画里面就是一只远古的异兽禽鸟,形状像野鸡却长着色彩斑斓的羽毛,脚干纤细,爪子却很锋利。我将笔放进挎包问道,你为什么找我?比我年轻,天赋高,条件好的人多的是。他说,首先你知道海明威和安德森吗?师徒俩人关系开始很好,后来都不对付了。论作品你觉得谁伟大呢?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海明威吧,但是安德森启发了海明威,在一段时间里,海明威都在模仿安德森现代派的手法进行创作。同理虽然你不如我,但是也有可能在某处启发我。而且你的工作环境和认知意识带来的反差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的样子,类似的经历使我觉得你以后也有可能后超越我。我想让你向我请教,于是吃完之后我就在公园遇见你了。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即便后来海明威和安德森发生了不和,我也愿意试一试。另外我在网上已经搜索到了你从来没人浏览的博客,我觉得你有且唯一的一篇短文有点意思。我现在要回去了,明天还有点评需要完成,所以你今晚可以给我发过来你写的小说,最好就是以那篇短文基础上再做改编。就此拜别,明早见。
回家了路上我途径一家大型的超市,我自己买了一盒牛奶顺便给我家的笨狗买了狗粮。准确说起来也不算是笨狗,只是不合群而已。在没有收养它的时候,经常在街道上看见它独自的翻垃圾桶吃,白天吃完就趴在地上懒散的晒太阳,一边盯着过路的行人一边打着哈欠。因为总是如此,路人开始担心它是条疯狗,于是后来见到它的时候就纷纷的绕开。在夜里的时候,修养了一天的它开始上下的乱跑,撒了欢的跑上楼顶,对着月光吠叫。白天狗类的活动他不参加,夜晚都休息了它却独自躁动了起来。其他的狗总是休息不好,开始烦它了,这样下来它成为了最讨厌的对象,其它的狗像是约定好似的抽空就去撕咬它。我上次在路口见到它被几条恶狗欺负,过了好些时候三两只狗就感到厌烦无趣的散开了。我靠近它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是像一块恶臭的石头一样瘫软在了地上。瘦骨嶙峋的身子,眼睛无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嘴巴大口的喘着粗气,左前腿也是微微颤抖摆弄着。身上的毛发因为被撕咬而秃了几块,错落不堪的分布在抓痕边上,抓痕上已经凝固的血液和皮毛粘连在了一起而显的格外的恶心。它似乎无意挣扎了,慢慢的转过头舔舐着伤口。我心生恻隐之心将它带去去医院治疗后接回家圈养了。它的身子虽然在慢慢的恢复,但左前腿却永远好不了了,成为了一个跛子。我看它脸盘瘦小,品种看起来像是条土狗 ,我给它取名叫做小锤。在带回它疗养的半年里,它还是像以前一样沉默寡欢言,不跳也不叫。它从不肯执行作为狗应尽的义务。你拿食物作诱饵,它不为所动。你丢飞盘过去,它无动于衷的看着。你蹲下招呼它,它也只是走过来待在你旁边。连亲热,玩耍的劲头都没有,我一度以为它生性温柔,后来又请教了医生才得知它可能是只傻狗。但好在它懂得等待和守候,与其他狗不同的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它就看着窗外。到你回来了,它就一声不吭的走在跟前蜷缩依靠在你腿旁。也得亏的它的寂寞无言,倒是与我相宜。回家之后给它清理了粪便,备好了粮食,拖了地之后我就开始了我的事情。对于我而言,这个男人好像没有来过,我还没来的及询问要求的风格就他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感觉像是把手伸进了见底的蜜饯罐一样,甜蜜而又遗憾。回味了一会我便开始整理我博客里三年前的文章。
看着以往的零碎的笔记,记忆如石子投进湖水中,渐渐泛起了情感的涟漪。说实话我觉得我的生活孤独却从不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往往觉得愉快。前几年的时候我时常想贴近人群中,融入社会之中。与人发生过得去的联系,发挥自己的影响。像我带来的小锤一样,我和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改变,我们也无法改变其他。它有它的虱子,我有我的烦恼。事情最终也会消散。就拿我想写小说这事,在我不超过三十岁,当时我还是个较大的快递员,从城市里送货归来。我常常带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情绪去干快递这一行的,开始我认为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既能送去欢乐,也能够在路上享受太阳和雨水。后来在时间流逝中,这种情绪渐渐消耗殆尽。我开始用读书来打发晚上的时间,当其他年轻人玩的精疲力尽,喝得醉醺醺的时候,睡意像猎爪一样慑住了我。我利用闲暇时间看书,像我所知的名人一样。我时时刻刻都用大器晚成之类的词语和他们艰苦奋斗后的成就来推动自己在这条荆棘路上前行。纵然已略感这人间的真实与残酷,我却一直还是一个乐观者,一个坚定地信仰美好与幸福的人。以我较为年轻的年龄,我总惟恐这样的乐观落入幼稚与浅薄的漩涡,跌入急躁与欲望的深渊。于是我一直在寻找,找寻更加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支撑我对这世界不屈服的热爱。如今已是三十多岁,而我自己也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虚弱懒惰总是离不开我的身体,念头从没有真正的坚定过,不同以前现在的我怀着在焦虑和疑心在这黑暗的迷宫里摸索,试图抓住这文学最后的灯绳。
我从模糊的状态中抽了几根烟,想起了白天的那个男人。世上总有那么自大的人。大部分都是招人厌烦的。只是因为他能帮助到我才会引起我一点的欣赏,况且他写的诗句也是我喜欢的。我想我和他应该是差不多的性格,养出了自大了毛病。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毕竟在我个人的心里,我总是怜悯这个怜悯那个。看见路上的流浪汉,告诉自己下次遇见一定帮他。看见医院里打扫卫生脑瘫职工小华,要求自己出院后去了解他,给他帮助。看见社工邀请,总想着工作忙完之后参加。但日子来来去去,事情却都没有发生。我摇了摇头无奈笑了下,还是打开了我的个人邮箱。邮箱这个东西随着时代早已经没落。在几年前我刚建立的时候就已经荒置没用了。上次的信息还是5年前工厂招工发来的信息,在以后的日子中,我没有看到也没有回复,工厂也没有倒闭,对谁都没有损失什么。我意兴阑珊的翻了翻所有的邮件。就好像是在垃圾桶里翻东西一样,只是这次我没有目的游览,邮件里面也没有值得的东西,都是些广告促销,好友生日提醒之类的邮件。我意兴阑珊的翻了二十分钟后终于迎来了新的邮件,很明显就是那个男人的来信,内容没有寒暄之时叫我回信给他小说的开头看看, 接着我按要求将早已经弄好的开头给他发了过去:
这个男人计划过各种死法,都未想到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来自追杀。在被追杀的两年里面,杀手的专业使男人多年都不能摆脱。杀手像猫玩弄老鼠一样的折磨着男人,大部分的时间里男人都带着绝望和等待致命一击的心态在逃跑。直到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个男人患上了风寒已经跑不动了,于是在无人留宿的庙里生起柴火。他怀着侥幸逃过的心里期待着杀手的到来,希望能够早点结束这个噩梦。那个男人望了一眼窗外天色阴暗,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朔风裹挟着白雪粒像瀑布似的倾泻而下,破庙似乎将要压倒。呼啸的北风在寂静的夜里喧嚣着自己的孤独与焦躁。将门拍打的砰砰直响,雪趁着夜色落在了门前。
起初男人只能看见了一个黑点,后来人的轮廓变大直到填满了男人的视野。杀手背靠的北风迤逦而来。地里的雪发出乱琼碎玉的声音,嘎吱清脆的声响格外的响亮。杀手反握着匕首,右手大拇指顶着刀柄尾部,刀尖朝向小指刀。刀刃反向对着男人而来。当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随意的蹬了蹬脚,抖了几下肩膀,顺手拍了拍身上的雪,他看了男人一眼后,就将匕首放在腰包收了起来说道,你准备好了吗?男人无力反抗瘫坐一团的说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追杀我。杀手说,因为你杀了我的女儿。男人说,这不可能,我一辈子从都没杀人,我甚至连杀死动物的场面都不能忍受。你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啊。杀手说,我没有忘记也没有记错。你和我女儿相约一起跳海自杀,可是你没死,并且苟活了下来。法律让你逃避了惩罚,但是道德将你送到了我的跟前。男人说,你女儿的死我很抱歉,我也迈出死亡那步,只是上幸运的活了下来。从此我意识到这是上帝有意留我在人间。杀手说,你难道忘记了这是你的提议,这是你的勾引。因为你的卑微和脆弱,将我的女儿带入无底的深渊。事到如今,我也不过是想帮你实现你未完成的愿望。男人说,也许那只是你的梦境,我也曾经幻想过家人被害。后来我醒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珍惜生命了。杀手说,梦境?噩梦?有你写给我女儿的诗作证: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讴歌过的大海
那在日常实战演习中
染上了光荣献血的大海
在宁静的造成冲刷着
无边悬崖的汹涌不息的大海
如今我们的生命之河将汇入你的怀抱
男人叹了叹气说,好吧,我不再辩解了。我希望你能在雪停了之后再动手杀我。我需要一个温暖行刑时间。我不想我冰冷的尸体长眠这荒山庙宇之中,如果可以请将我弃之大海。这是我应有的归宿。杀手丢了几块木柴在火盆里。起了身用两块石头抵住了庙门。此刻男人从门缝中看到外面还在下着不停的雪和跺着脚发着声响的两只马匹。
这就是我第一部分,期待你的评价。写完之后我写到。
在我刚收完结尾的时候,小锤跳了出来。呆呆的看着我的稿子。似乎孤独的人和狗行起事来也是一致的。它添了一口我的左腿,然后趴在旁边打了个哈欠。我注视望着它一会,起身去泡了一杯热牛奶,因为太过烫嘴就放在了桌子上。看看房间,虽然每天都在打扫,但总感觉清理不完。细看过去,房子光秃秃的,没有什么东西存下,有的也只是些发霉的书本。也许是仅仅是打扫比完成每天的计划轻松,一种自我臆想的想法总是不断的在脑中浮现:家务这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这样想来,曾经也有过能帮我整理卫生的女人,我曾经有过一段友好的关系。摘草莓是她的工作,她是名在大部分时间里效率超过男工的草莓采摘员。在我无数次漫无目的在山野里游荡中遇见的女人。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因为动作起伏频繁的缘故,橡皮筋扎好的短发四散开来,额头的汗珠就像是窗户上的雨滴一样缓缓流下,经过了清秀的眉间,淌过了红润的脸颊,最后在嘴尖处凝聚打旋,低落在草莓叶里。她始终都是面对着草莓横着挪步移动,上身佝偻着背不间断的采摘。像只快活的蜜蜂在草莓沟壑中走来走去。她做事认真,无意与路过的游客和同事说话。别人半篮子的草莓时,她已经在采摘点换上了新的篮子。她走到田垄开外三米的地方,试图集中精神再度开始。当我跟在眼前时候,她正捏着一颗草莓抬头送入嘴中。就那个时刻。我感觉像是太阳已经被草莓完全遮住,眼里其他的景物全都化为鲜红,天地间只剩她模糊的残影。就在我看的发神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我没看出她眼中任何的悸动,也没看出任何的欲望。她将目光转向别处,淡定从容的整理了下衣服,活动了一会儿腰腿,然后又回到有条不紊的工作中去了。在忙完之后我走了过去表达我的敬意。她说她知道我,因为你能走很长的路。我说,也许只是因为我游荡惯了吧。她说,你长的很像一个开拉力赛的作家。我说,我的确开过车,不过是三轮车。她说,你的眼睛像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我说,那是什么大山?她说,像魔山一样,你应该知道的。我说,魔山是什么样子的。她说,你认识德国小说托马斯·曼吗。我说,并不认识他。她说,他说过一句话:有人说,时间像一条忘旧河。我说,我听不明白了,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下去了。她说,相反。我还想和你说下去。但是我要去田地里摘草莓了。往后我们开始接触,她开始在摘完草莓后照顾我。她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她指出我的缺点。将我不修的头发理完。叫我面对内心的自私,也教会了我草莓沙拉。刚开始的时候她会看看我的小说草稿。说我行文矫揉造作,内容空洞无趣,格局单调狭窄,永远都活在自己的城堡里。被她这样一说,我像是整日都光着身子在她面前生活,我隐约感到了难堪和威胁。分手时,我说道,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你已经知道了我会过哪种生活,你也看到了我只能成为一种人。她说我可帮你变的更加的幸福和理性。我说我的懒散,我的无趣冷漠就是我的动力,我的孤僻的正是我的毒瘾。你知道你在不在我身边时我都会什么这样,就像一个嗜睡的人,昏昏沉沉才是常态。她说,如果就此结束,你还会想起我吗。我说,这是当然了,这种生活状态下。也许在深夜读诗的时候想起你。也有可能在上班的路上的时候想起你,在我伏案发呆的时候想起你。在我和你谈论的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想起你时我的样子了。这不是谁被抛弃的问题,这是走向自我的决定。她说,既然这样。我希望你别再来我的草莓园。时间就是忘旧的河水,总会冲刷掉锈迹的过往。我说,那行。既然这样我们就告别吧。她转身离去,并没有带走房间里她的东西。那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八点,秋天大院的银杏树叶开始纷纷落下。我站在门口看见落叶下她远去的背影,似乎月光都被剪断零落。我走进家里,就地在爬伏在了夜里。一天也也没有走出房门。直到中午的时候被门外快递员叫醒。他给了我一个快递,是她给我买的遮阳草帽。如今的快递太快了,这还是前天我还和她约定去帮摘草莓时要戴的帽子。
我吃了个苹果,喝了口冷牛奶,坐下放了一首陈其钢的失去的时光发呆。就这样,一个小时后我收到了新的来信:
你好,刚看完你的开头。我觉得很有意思。若不是你说这是开头。我就得悬念没了,看下去的欲望也没有了。硬是要想出个,也不是不行。环境和人物的描写至少是观察过人和事情的,不像是第一次写小说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的旧包,红色工作服倒像是你的隔板。帮你抵挡了急功近利的心和世人的期望,将深深的的倔强掩埋在心底深处发芽。今天说话直接,还请见谅。如果是刚刚想到的,那么就更好了。不过也没关系。写小说这事就想像跑步,起步快也没有什么用。最后跑的多远多快还是看后面的节奏和心态。写下去能设置的悬念就很少了。凶手到底有没有将他杀死。或者凶手杀死之后做了什么。我实在是找不到不杀的理由。前面似乎也没有设置凶手做完去哪里的伏笔。这似乎和我刚开始写的小说一样,被追杀的人在丛林杀了一只穿兔子服装的小孩,然后被父亲追杀。相比你这个开头,我那时候的文章就像是在洞穴里,格局和视野都受到了限制。你果然强于同期的我。非常期待你的后续,请慢慢写下去。
看了来信之后,我马上就回了信息。我感觉到思想已经过了发酵到最浓烈的时候,它慢慢的在消失遗漏。我只好抓住一丝尾巴赶紧续上:
杀手将自己的手套摘了下来,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围在火堆边上烤着。袜子被火烤的褶皱和紧绷,杀手冰霜的脸上也开始回暖。他回过头看着男人说,我女儿她很喜欢你。她日记里说你散发的气质像香水一样吸引了她。在她决定同你寻死的时候,她寄给了大家一封自杀告别的信。只可惜她设置收信的时间实在太迟了,当大家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男人说,提出自杀的人是我。生活潦倒贫困,无意生存下去的人也是我。而她只是被我神秘的外表所迷惑,我很抱歉对她的追随赴死视而不见。我记得当天她脱掉了外套整齐叠放在岩石上,我也跟着脱掉了借来球鞋放在地上。随后我们就双双跳了下去。之后就是你所知道的事情了,我挂在了树枝上,被人救了回来。而她不幸的永远的留在了那里。我真的很对不起您,该死的人是我。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杀手说,来喝我的酒暖暖身子。见男人迟疑杀手自己先喝上了一口。男人也跟着尝了一口说,你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强的杀意了。杀手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个杀手,从来就没有杀过人。我以前是个猎人,生平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头动物,有麋鹿,野猪,灰狼,黑熊。大部分濒死动物时的样子你见过吗?我回答说我没见过动物和人类死亡。杀手说,我一直记得我杀死的一只麋鹿。那是我是第一次单独捕猎,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等到它来觅食。因为手抖的缘故我瞄准了大约十多分钟,在我扣下扳机的一瞬间,鹿应着枪声倒下。我走上前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虽然不是致命一击,但是它已经没法动弹了。因为身体疼痛的缘故,它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哀鸣声。拼命的用脚蹬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同时用力的用犄角慢慢的撑起头,却因为颈部的枪伤下一次次的倒下。随着生命的流逝,原本惊恐的眼睛开始慢慢合上,泪水也沿着狭窄面颊上的纹路缓缓的流到嘴边,与嘴角吐出来鲜血融合在了一起,滴落进了土里陷入进了沉寂,扬起的灰尘像是死亡一样萦绕在它身边。我深信长辈的经验之谈:只要是见多了,杀多了就不会有什么感触了。在以后的日子为了我的家庭,为了女儿有更好的生活我开始变本加厉的捕杀与贩卖。我一度以为是家庭幸福的开端,何曾想到这是走向灭亡的开始。原来长辈间也流传着麋鹿的传说:被杀死了麋鹿会带着怨气投胎到猎人的子女中,在漫长的日子吸取他的雄心和精力,然后在黑暗里等待致命一击报仇。那第一声的枪响时候,女儿似乎也跟着倒下了。女儿虽然是和你自杀而死,但正真的原因却是我的罪孽。追杀你也不过是欺骗自己。杀手说完,喝了口酒低声唱起了歌谣。歌词早已经残缺模糊,曲调像是远古流传下来:
我是一个猎人啊我有一把猎枪
除了一把猎枪我还有一个女儿啊
她的母亲早已经离我们而去
每年夏天女儿和我都把着鲜花放在碑前
她的歌声开始在我耳边徜徉
她的头发卷曲着落在我的臂弯里
她的胳膊轻轻的在拨弄我的胡须
曾经的鲜花一年一批的凋谢又盛开
原来女儿也已经迈入了黑暗了啊
从此我多了座墓碑里啊
我亲爱的陌生人啊
请给我一桌上好的烧酒
让我也随着猎枪深埋进地里吧
…………………
我写完之后就立即回复了过去。我担心我会反悔,撤销。因为描写片段太过无情和残忍。写作的时候就像是自己就在一旁看着,像是个冷酷的观察者。似乎稿纸在不停的冒出血与泪,一阵阵呕吐的感觉频频的冲到喉咙。这过程实在是异常的压抑和痛苦。我不得不大口的喝上两杯啤酒来缓解宛如心绞的痛苦。我是一名老年新手,但我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客观和残忍。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寄稿子给评论家看,从想要写东西开始起就担心文章的被否定,我从不敢给朋友看,因为担心自己苦心营造善良的牌坊轰然倒塌。我开始后悔,我不该接受他的邀请。我从来不是一个坚持的人。说是老手也只是因为已经写了很多年,但常常段落只活了10多分钟便再无下去。常常以工作繁忙的原因将之遗忘,在上班的日子里我开始想起,也开始遗忘。就这样,我形成了一种固定的习惯。十分钟起好开头之后将再次翻篇。就这样想一会儿,我便收到了新的来信:
你好,看了你的段落,我觉得你的细节写的不错,也善于在停顿中描写环境。内容虽然有点苦涩,但敢于直面真实,我似乎看到了活生生的死亡的过程。但是就写小说来说,你应该要有自己强烈的处理意识,在这段落里应该搭上你本人自带性质的烙印。比如你的生活方式给人带来应该是细腻风格。一句话,一个段落都应该是这样。然后按照自己的审美态度和思想觉悟把小说这座房子构建起来。这一切需要孤独者的勇气和智慧。要你孤独而自傲地坐在自己盖的房子里,而读者会怀着好奇心在房子外面围观,我想这就是一种艺术效果,它通过间离达到了进入( 吸引 )的目的。同时小说也是精神的内在表现,是精神的蛋。需要自掌握好温度和湿度,用心去孵化。我们自身的精神往往是混沌的,漫无目的,细心敏感的,在我们的心头萦绕盘旋。通过小说我们把对自己的想法和对世界的看法联系起来。我看到了你的雏形,看到你和我是如此的相似,我不禁想起我坎坷的文学之路。我对你的未来,看法在于我的经历之上。我希望你能够把余下的部分写的更为光彩,这样我可以全力以赴的推荐你。这将尽幻灭的夜晚是如此美妙,切莫辜负的大好时辰,祝好。
我看了一会,一时没有头绪。似乎因为前面的心境还没缓过来,无法进入状态。我起身又搞了下卫生,处理了些琐事。计划了一些明天需要完成的事情。想到这便突然懊恼起来,给家人打电话的计划又给我忘记了。虽然是4月份,南方内陆地区的老家这个时候还是冬天的景象。天色浑浊,阴雨绵绵。夜晚的街道上的商铺早就打了烊,年久失修的路灯也并排树立在街道两旁,不锈钢材质的灯杆在漆黑的夜晚反着微弱的光亮,使得在夜晚出去散步也是件勇气可嘉的事情。想起前些日子和家里人通话就觉得无奈。一家人忙活了大半辈子,打工挣的几个钱全部要用于修房子。在他们眼里,因为年纪大了,修房子的事情不能在拖了。但是父亲与我都是行事散漫,粗心大意的人,在修房的事情上面难免会有赶鸭子上架之嫌。房子怎么修,材料费多少,工人费多少钱一天都不了解。所以常常会觉得这个被人赚了,那边也被人赚了感觉,又碍于面子难以启齿询问。房子是慢慢的建起来,精力却日渐衰弱。我自己也是个犯浑的主,本来担心家里人没有经验。想通过电话了解,可以打着电话就忘记说了,后来干脆不打电话了。想来自己和家人都是不在乎房子是什么样子,两边的都不在乎,两边都不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射向自己的箭镞。就在前阵子回去了一趟,看到我父亲开始颠簸的左脚和母亲深夜阵阵咳嗽我就慌张与心痛。遥想曾经,她们是多么的强壮。父亲身背大青石板,一只手还提着我上串下跳。在烈日暴晒里扛着大半个小时,板子落了地时候面色依旧红润,神采奕奕。母亲则是在家忍受着高温,在大灶台上依次更换着二十坨蜂窝煤,搬动着大铁锅和铝制大漏斗来酿米酒。父亲的汗液味和母亲的米香酒味相互萦绕,在破瓦房里弥漫至今。浮尘往事上下窜动起来,我久久不愿醒来。一声的低鸣拉扯我进入现实。小锤早已经见惯了我在幻想和现实之中徘徊,只是叫喊了一嗓子,像是提醒我未完成的事。我并没有因为惊扰而失魂落魄,反而我的写作情绪正值燃烧的时候,我将思绪写了出来并开始回信道:
过了一阵儿,柴火快烧尽了,火苗也呼吸似渐暗渐亮。凌晨的北风弱了下来,门底溜进来的寒风也没有那么凌厉了。杀手借着身子靠在了柱子上,看起来似乎有些醉了。面色略带红润,眼角也眯成了一条缝。空着的右手像是在驱赶蚊子似的不时的抬起来挠着自己的脸。左手则兀自的提着酒壶断断续续呡着酒,吧唧吧唧着嘴巴,似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男人凑到跟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其实我刚骗了你。杀手突然紧张了起来,说,什么事情骗了我。男人说,其实我杀过一次人。杀手说,是什么人。男人说,是个女人,本来要成为我的妻子的女人。杀手说,那为什么还要杀她。男人手说,因为我被欺骗了,她一直都在欺骗我。杀手说,骗你什么了。我说,在我青年的时候我身无分问,总是游荡各个酒吧之间。靠着别人的施舍讨着酒喝混日子。直到后来得到了她的接济。她告诉我如果我戒酒并开始工作就和我结婚。之后我便努力戒了酒,开始工作。她真是个完美的女人,生活里总是对我百依百顺,对工作和我也任劳任怨,并总是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任务。见到我时她总是一副天真灿烂的笑容迎接我。我一度相信是以为我的某种特性吸引了她。我开始相信苦日子到头了,也开始未来筹划着婚礼。诶,这本该是个幸福的故事。浪子回头,家庭幸福。杀手说,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说,是这样的。在下班了一天,我回到家看到了她和一个中年人躺在地上。就像是两只动物一样交合在一起。我瞬间感到惊恐。颓败的情绪又开始占据心头,一夜之间我白了头。我从没有想到她对所有人提出的要求都接受,对所有人都面露微笑。她是如此的单纯,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一种困惑,一种以为是自己魅力的缘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算计的女人。是她收留了我,是她短暂的给了我光明。她既是伤害我的人,也是这个罪恶世界的受害者,我没有办法对她感到愤怒,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从此我回到了以前的样子,逃离了她的房子,开始大肆的酗酒,寻衅滋事。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因为我的堕落,她开始自责,终日神情恍惚,没有了曾经的笑容和温暖,也失去了往日的微笑,工作上开始出错,对客人也开始漠不关心。一个月后我的老友收到了警察的传唤。他们告诉我,她开煤气在房间里自杀了。杀手说,你很擅长这样杀死单纯的女人,我的女儿也是。男人说,我没有想过去杀害别人,但我内心永远阳光不起来。我对生命缺少尊重,因此不管是谁被我吸引,为我付出。我都觉得无足轻重。我是个实实在在的杀手,我从来不用匕首和猎枪。杀手听了之后只是在一旁肚子喝着酒,哼着小调。时间凝结了一会儿,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杀手也完全睡着了。低着头沉在胸里,嘴角微微的抽动着,双手直摆的垂吊在了地上。我起身走打开了门,风雪早已经没了影,大地一片寂静。这时马概里传来马鸣声,也许是受了惊,它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打着响鼻。不时的对着我抬着身子把前蹄蹬起来,又焦躁的围着桩子踏雪,发出笃笃的声响,缰绳似乎是要断裂了,感觉是在召唤我上鞍离开。我对着烈马矗立了一会,转头看了下杀手,一片白皑皑的光照落在了杀手的身上,照在了他手臂上长满的毛发上,也照在像是百川河流的血管上。照在了他肮脏的衣领口上,也照在了破旧的裤腿里。他全身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把锃亮的匕首,匕刃锋利,明晃晃的寒光闪烁着我的眼睛。我走了跟前。将匕首轻松的拿在了手上,看着他那渐起的猪脖子。
我将高潮部分给他发了过去,然后又点起了一支烟抽。我觉得我的故事有点短小和偏题,预感不会过。但这已经是我竭尽之作了,我无法再做改变,否则不适时的更改只会让自己的文章四不像,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到了凌晨的时刻,外面的街道也只有零星的行人和商铺。我等了一会回信,因为已经能够预料到文章就要完结,一晚上紧绷的弦也慢慢的松了下来,接着大脑也感受到了高潮透支后的疲惫。等了一会,一想到还需要早起工作,我略带睡意了看到了新的回信:
你好,看到你的高潮。我觉得你的故事非常有新意。但是小说好像有迹可循,似乎带有日本小说叙事风格,改的还算一般。好在高潮后的结局悬念设置的很好。回信晚了一会是因为我在猜想结局是什么。我列了以下结局:1,男人把杀手杀了。2,男人骑马跑了,故事翻篇了。3,没有杀死凶手,被醒来的杀手干掉了。4,两人和好了,故事结束了。我觉开始变的好玩了,而且我希望你能够意识到,对于短篇小说来说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请你将完美的结尾交给我,我定将给你推荐给我的主编朋友们。
昨夜我在椅子上坐着睡着了,6点钟了依次响起的三个闹钟将我唤醒,我急急忙忙的赶去工作。因为工作繁忙的原因看到来两封信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夜里了:
我已经等你四个夜晚了,平常在黎明到来时候才去才眯了一会。白天已经没有休息了,夜晚还在等待你的结局。我并不想将责任归咎于你。在我踏足写作十多年里,早已经将业内的人分析清楚。写小说的人大部分带有偏执,自私,孤傲,怀疑,拖延的性格。我想你在没有成名时就已经染上了。或许你这辈子都没曾试图真正的去做些事情。看看你身上的工服,想想你的劳作。你眼看者中年同事被破工作拖累,你也能想到在你这样的年纪的时候他们也有雄心壮志,而如今却因时间的摧残流入平凡陷入聒噪,成为无人问津的人。你也知道自己走上了这条相似的道路。你一边告诫自己乐于平凡来欺骗无能的事实,一边又因欲望,自私不甘,跃跃欲试的想法。就这样,终有一天,自我在老家中成为了无趣幽灵。衰老的你和新颖的陈设成为了这世界上最醒目的墓碑。现在的你终日待在自己的城堡里,想着一些肤浅的问题。像是生命,意义,人生这些问题,咋一看似乎高深。细细想来,凭借你二十年贫瘠的经历和怯懦的性格。不过只是在知识的大门口不断的磕墙,徘徊不前。这次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你被动的把头伸出了城堡,似乎是想看外面的世界了。突然一阵寒风,你就关紧了门窗,缩紧了脖子。你可知晓,人的一生有两个时刻散发着生命的光辉,第一处在他着手建立并走进自我搭建的城堡时,第二处就在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城堡之时。你的存在不仅因为思考,还因为于反抗。面对荒诞无趣的人生,不应该是假装看穿了生活,碌碌无为等待死亡。而是要奋勇起来反抗,在奋斗中追求幸福。但现在我看你像是将自我麻痹,自我堕落,自我幻想的癌细胞血液泵进了全身各处,已然无可救药!我也会在你给我寄来结尾之前,不会再度的给你回信。希望你能抓紧这次机会给我回复小说的结尾!
看完第一封信后我起身拿出洗衣机里面的衣服开始晾起来,一边挂着衣服一边想着事情。说实话,前几天没有写结尾是并不是因为工作繁忙没有点子,而是我的拖延症又犯了。在灵光乍现的时候,我却想着忙完工作在写下来,谁知道搬了一个货就忘记了。好似一个微弱的火苗在慢慢暗灭的时候,却想着让他再坚持几分钟。然后开始加柴火,遮挡风雨。似乎挺过自己怠慢的一刻,然后加倍补偿就能换来新生。这样的事情在家也很常见。下班太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在洗澡吧。然而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想了下觉得太晚了,就想明天一次洗个够补偿回来。直到最后被旁观者捏鼻斜视,但那时似乎已经晚了。邋遢成为了标签,而不是在大清洗时自我产生的好感。虽然我意识到了我的毛病,但从来没有改过这样的陋习。就这样拖了四天。我早已经忘记如何结尾了,收尾的兴趣也寥寥无几。接着我打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据上一封也不过二个小时:
对不起朋友,刚刚我说话太重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鲁莽。我的朋友如果你还活着请给我一个提示,比如厨房的水龙头突然流水,或者晴空突然下起大雨也行。我想念你,我陌生的朋友。即便你不发结尾给我,也请给我一个回复。哪怕发出一点声音随便说句话也行。我的朋友,你还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一样活着吗?像个普通人一样,怀揣着无数过满足不了的欲望艰难度日吗?我希望你不要太过认真,生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是谁要杀你。请你告诉我,我将把我衣柜里的快马取出来,赶来救你。
一口气读完两篇来信,如芒在背浑身上下都别扭不安,我感到绝望和无奈。他的话句句戳心,我却无力前行。以前的我也曾想起这些句式来鼓励自己。但总是热情在冷却,热情在复苏。正是因为如此反复纠结,即便这次大好的机会我也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不像正常人一样,面对激情河流的一次次冲刷。褪去了污渍,显现出了光彩。我总是一身不挂,一无所有。我对我的生活态度感到无奈。夜晚也没有人回复我了,我又沉寂了下来。虽然我可以写信给编辑道歉,但我感觉到虚弱与心慌,我再也没法和他沟通了。我开始凝望夜空,即便人间已是流光烟火,但是天空还是黑暗无边。我感到了不能言语的恐惧。我似乎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喋喋不休的说道:“这仅仅只是个意外。”紧接着我就跌倒在地,似乎我总是渴望跌倒。从我6岁失掉了左腿的那场火灾开始,我就知道我知道我不可能获得成功,但我还是用了一点的意志去抗争。我感到困惑不解,浑身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我似乎又像是趴在了悬崖口上。我越是背离着爬开,却离它越来接近。这使得我难以置信,我觉到有股深渊之力正如一股寒流似的向我奔袭过来,我内心有只怪物,就如同黑夜在疑惑,在天际边有一只可怕的天狗,躁动不安,这些联想让我感到自己是自愿陷入虚无的。我意犹未尽的睁开了眼,抬了头看了下时钟。离晚上十一点还有十分钟。我起身穿上外套跑出了大门。我的左脚好像真有点跛,也没有来的及穿好鞋子,但是我跑的飞快。满足,像温泉一样的把我浸没。这有一个点子它在等我,它足足等了我四天。我绝望过,炉火也熄灭了。但是凭借以往的经验。时间没走完之前,它不会放弃。而我,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