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苍梧
皓德天君见东华帝君也前来观战，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忙拱手见礼道：“帝君，本君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如今已悔悟了，还望帝君向墨渊上神和白家众位上神求求情，免了本君这一战吧。”
东华帝君眼光并未看他，只同白家人和折颜点头致意后，挥手在一旁化出一排竹椅竹桌，请众人一并入坐，连昆仑虚众弟子皆有席位。夜华顾着天君的颜面，依旧站在天君身后，此举倒显得夜华同几个天族随行近卫颇有些尴尬。东华帝君瞧着自己潜意识里幻化出的物件并非以往自己惯常用的紫檀木，而均是竹制的，不觉哑然失笑，莫非在青丘住久了，自己也同白家狐狸一般返璞归真了不成？！
皓德天君眼见着东华帝君与白家众人坐在了一处，怀中又抱着一只九尾红狐，心下黯然。东华帝君手轻轻地抚着小红狐柔软的背毛，淡淡说道：“常言道，望风避战者，虽无败绩亦为懦夫；奋起迎战者，即令百败不啻于豪杰。天君既接下了墨渊的战书，岂能临时打退堂鼓？若是在战场上临阵脱逃，那可是重罪，是要枭首示众的……你与白浅上神之间结下的梁子，到了这个地步，孰是孰非无须多言，经此一战便有分晓。自古成王败寇，决战苍梧之巅的习俗源自上古，你与墨渊又同为上神，公平得很。开始吧！”
皓德天君见东华不肯出面调停，心中勃然大怒，手握凤翅金镗，登时周身戾气大增。苍梧之巅上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墨渊却依然衣袂翻飞，迎风伫立在当场，神情肃穆。皓德天君不再犹豫，紧握手中金镗向墨渊要害攻去。
周遭狂风肆虐，飞沙走石。墨渊握着轩辕剑的手负于背后，并未接招，稍一侧身轻松地避过了迎着心脏而来的利器。皓德天君一招未中，旋即抡起金镗又朝着墨渊背后攻去。墨渊只避不攻，守都不守一下，连个护体的仙障都未曾结一个。皓德天君几次三番铆足了力气朝墨渊袭去，却始终连他半片衣角都没碰到。
皓德天君十分不甘心，又一次挥起金镗，周身旋起的劲风将周围碎石带动得腾空而起，瞬间碎石如疾飞的箭雨一般射向墨渊。墨渊心中惦记着竹楼内熟睡的白浅，一盏茶的功夫，已让了皓德天君十几招，算是仁至义尽了。墨渊不想再耽误时间。少顷，墨渊见碎石疾飞而来，仍未聚起什么仙障，反而旋身出剑。雪白的剑光中碎石流矢纷落，待墨渊手中剑光缓下来时，只见，最后几簇碎石被他用剑锋轻轻一转打偏，竟回射向皓德，速度之快，势如闪电。皓德大惊失色，来不及以招数、仙法躲避，只得矮身就地一滚，将将避过这一击。如此一来，他一身镶金嵌玉的锦袍被飞来的碎石划破了几道口子。
皓德天君从地上站起身，稍有些气喘，停下手拄着凤翅金镗，形容有些狼狈。几招下来，若论武力、修为、术法，很显然，他根本不是墨渊的对手。皓德脸面上未免十分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他继承天族帝位的这十三万多年来，神魔大战早已结束，四海八荒已被远古众神平定，大部分时间还算太平。除了七万年前和十年前翼界擎苍的两次叛乱，让他有些心烦。他一直在九重天养尊处优，疏于修炼，平日里醉心钻营投机、玩弄权术、谋取私利，这些事他倒是都做得信手拈来。自夜华长大以后，他做起事来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每每在青丘和白浅的事上失手。对青丘和白浅的怨气日渐加深，如今终成了他的劫难。
皓德心知今日他在劫难逃，所幸也不再强攻硬破。将一身法力凝于左手，翻掌之间，皓德天君身后一大片灰色雾霭弥漫笼罩，不多时，苍梧之巅顿时又一次狂风肆起，吹散了隐隐盘旋于天君身后的雾障，展露出一方望不到头的大泽，黑浪滚滚的大泽上，竟排了数列手持重械的甲兵。看着墨渊沉寂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一丝惊奇之色，皓德不禁有些得意。
这是他最近两个月在宝月光苑闲时无聊新近研究成功的魇魔阵法。他很少在术法上钻研精进，这段时间将朝政丢给夜华，让他悠闲之余，也心生出了研究术法的念头，如今这便派上了用场。
皓德天君腾身飞上半空，凌于黑色大泽之上，被黑浪映衬得面色有几分阴恻恻的：“这阵法叫魇魔阵法，是本君用七千凡界生灵炼出来，倒是费了本君不少心血。他们虽全是凡界恶灵，但你若伤到他们一分，就永绝了他们超度轮回弃邪归正的后路，墨渊，这个阵法你可破得吗？”
在一旁观战的人们，除了东华、折颜、狐帝以外，皆露出担忧之色。皓德见墨渊并不应声，身后围观的众神皆忧惧，心下更是畅快不已道：“你们这些上古尊神自诩良善之辈，本君今日倒要看看，心怀悲悯的墨渊，怎么破解这个阵法！”
顷刻间，凡界恶灵炼就的一众甲兵已尾随着皓德天君的一席狠话，携着凄风苦雨一浪又一浪向墨渊扑过来，全保留着人形的造化，眼睛却如恶狼般含着狰狞贪婪的幽光，手中的兵械在一片幽光中，泛着置人于死地的冰冷杀意。汪洋大泽，长浪滔天，密密麻麻七千恶灵前仆后继。
面对扑面而来的七千恶灵，墨渊顿时周身金光大震，将手中轩辕剑抛向空中，自己却以睥睨众生之态腾身虚浮于苍梧之巅半空。方圆百里金光瞬时如烟火绽开，吞没重重黑暗，空中现出千万道同样的剑影没入甲兵之中。一时之间，千万道金光闪闪的剑影翻飞，周遭围观的人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甚至有些头晕。翻手覆手之间，围观的人们，看不清那些剑影是如何与七千甲兵应对的，只觉得整个山巅遍布金色翻飞的剑影，飞得似有章法又似无章法。
众人耳边只听到呼啸的狂风和翻滚浓云中的遍地哀号。待众人回过神来，轩辕剑已重回墨渊手中，面前的七千甲兵均已被卸掉盔甲重械，只余下七千迷茫无措的凡界亡灵。墨渊左手结印，右手执剑，口念咒语，轩辕剑金芒灿灿，将众亡灵附着于剑身之上。待最后一缕亡灵收尽，墨渊并未停手，执剑一个回旋将空中操控亡灵的皓德天君斩落在地上。只此一剑，墨渊便将皓德天君仙骨连根尽断，与凡人无异了。
墨渊将轩辕剑收入剑鞘里，递予叠风道：“将轩辕剑送去幽冥司冥主谢孤栦那里以助这七千亡灵往生轮回。”叠风恭敬地捧了轩辕剑领命去了。
皓德天君匍匐在地上，忍着巨痛，心有不甘的道：“墨渊，为了一个青丘白浅，你如此对付本君，难道不怕四海八荒诟病吗？”
墨渊弯起唇轻轻一笑道：“我墨渊思慕青丘女君白浅上神九万年，白浅不止是我最疼爱的十七弟子司音，也是我将要求娶为妻的女子。三百年前她在天宫历劫化身成为凡人素素，你便纵容素锦欺侮她，伤她，如今她又险些命丧于你的阴谋算计中，我岂能饶你？”
墨渊转身，面对着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的皓德天君淡淡的道：“众生平等，凡人如何？如今你与凡人又有何区别？皓然有德，你父与你取名皓德，你却辜负了这个好名字。”说罢，墨渊转身向东华、折颜、狐帝拱手一礼，便离了苍梧之巅，往十里桃林飞去。
首发于2017-08-29
修改于2019-01-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