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明/图文
1.书房一隅
爱好读书之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书房,无论是在乡间僻野还是在车水马龙的闹市,有了这样的一个空间,便有了“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的条件,但是读书与否是另外的一个概念。
博尔赫斯曾做过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其一生大多时间也是从图书馆中度过的,当然不只是身在图书馆,而且心也是在图书馆的。不幸的是,晚年的博尔赫斯双目失明,他自嘲道:
“命运赐予我80万册图书,由我掌管,同时却又给了我黑暗”。
但博尔赫斯在身边的人的帮助下,继续创作并整理早年的作品。
博尔赫斯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读书一生,创作一生的作家中的作家说出这样的话,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他还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以为阅读书籍是一种幸福,其次是写诗”,博尔赫斯对读书的喜爱以及读书给他带来的幸福感,也就概可想见了。
藏书之丰富、种类之齐全莫过于图书馆了,几乎每一所大学或是每一座城市都有图书馆,除了学生经常到图书馆,市民到城市的图书馆借书、读书之人寥寥无几,大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
当然在今天的书店是越来越少了,那些开在大街的角落里或是街巷深处的书店,早就没了踪迹,更不要提那些曾经让人流连忘返的旧书摊了,唯有规模较大的书店在苦苦支撑,人们买书的方式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大多是从网上购得,方便快捷,不但买书的方式,就连读书的方式也发生着变化,除了纸质书,还有电子书。
除了这些,人们更多的业余时间都是用在了看手机上,浏览各种各样的信息、鸡汤文,或是观看各种小视频等等,总会,一个人不读书,业余时间也不会枯燥,因为有手机在身边,时间就会很快的消磨掉,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很长的时间里看了什么,听了什么。
如果我们留心观察,很多家庭都没有书房,或是有了书房也没有书,也就是很多人除了工作需要,几乎不读书的,甚或时工作以后读书的数量屈指可数,很多人认为读书是那些学生或是校园里搞学术的教授的事情,也就没有读书的愿望。
记得很多年以前,在我们读书的时候,学生之间还有相互赠书的习惯,在书的扉页上写上几句鼓励或是祝福的话等等,今天的人们早就没有了这种习惯。在八九十年代的人们,很多都是文学爱好者,即使在农村,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在 歇息的时候,也会拿出书来读上一会,很多年轻人都会写上几首诗歌,借以打发那些时光,那时的娱乐就是很少的。
现在的人们,手机替代了手中的书本。
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想读书,但是总觉得没有时间,尤其是对于工作了的人,每天都要忙于工作,下班后还有各种聚会的场合,甚或是应酬,即使没有,还得辅导孩子写作业,即使不做这些,还会拿起手机放松一下,新闻、娱乐、购物,比读书有意思的多了,于是就成了没有时间读书。这个没有时间是相对,不是绝对的没有时间,在没有时间,你的有时间吃饭,有时间睡觉吧,倘使图书像吃饭、睡觉一样必须而且经常,有谁还会说没有时间呢。
当然也不乏有人认为读书无用,既不能带来经济上的收入,也不能提高自身的业务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也就行了,还读什么书呢。
当然,学生是最有读书条件的,但是学生更多读的是应付考试的书,对于课外书,却是很少有时间来读,即使来读也是考试规定的阅读书目,也就趣味尽失了,
如此说来,大学生的课业负担不重,时间比较充足,更适合读书了,事实上也并非全都如此,至少我在读大学的时候,除了专业上学习的书籍,对于其他的书籍读的并不多。
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有时到学校的图书馆借书。学校的图书馆藏书几百万册,藏书非常丰富,几乎想要阅读的书,都能借到。
图书馆管理员的眉头宛如锁着一座监狱,不耐烦的表情总是写在脸上,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喜爱图书才在图书馆工作,而是当成了养家糊口的工具;图书馆对于那些爱书籍、爱读书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对于那些目中无书、心中无书之人来说,便是煎熬之所在了。
在读大学时,贪玩的时间多,读书的时间少,不免是一种遗憾。
2.爱书和藏书
藏书和爱好读书,通常是相辅相成的。但也有不一致的情况,有的人虽不读书,却偏好藏书。
余秋雨在其散文《风雨天一阁》中记载了明代的一位官员范钦,其官位应该不是很高,仕途如何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但是藏书是第一位的,一生致力于藏书事业,当时天一阁的藏书在中国堪称第一。
我们看这样一段记载,就知道范钦对藏书所付出的心血和重视程度。
"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私领亲友入阁及擅开书橱者,罚不与祭一年;擅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罚不与祭三年。因而典押事故者,除追惩外,永行摈逐,不得与祭。"
而后,因乾隆编撰《四库全书》,天一阁向朝廷献书六百多种,有四百多种被收入《四库全书》,贡献可谓之大。
对于这样的爱书之人,也是不胜枚举。
林清玄在一篇散文中记述了书房的书被雨水浸泡,大概有一千册之多,心情的沮丧和懊悔溢于言表,书上承载着自己的记忆、思考,甚至有情感倾注其上,如果换一本相同内容的书,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书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人物,是一位在美国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华人,在洪水中,人们都出去躲避洪水,唯有他在水中抢救倾注了自己多年心血的书籍和作品,最后被洪水卷走,客死他乡,读来让人为之动容。
余秋雨也曾说过,书房的书绝对是一个人的精神财富,如果是名人的书房,更是社会的一笔财富。这样日积月累的阅读、记录,等到这个人离开的时候,后人也许不懂的它的价值,不是弃置角落,就是被子女低价的卖了废纸。然而一个人阅读的积累和思想的形成都是耗费极大的心智和精力,随着这个人的离开,就灰飞烟灭,着实让人觉得可惜。
当然,一个人没有藏书,没有书房,却也是依然可以读书,但是有书房这样的一隅空间,就有了利于读书的客观条件。这在空间上是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也能打造独立的精神空间。
钱钟书在清华大学读书的时候,励志要横扫清华大学的图书馆,整天泡在图书里。而且他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在图书馆借来的书上,读到让人惊叹的好句子一定要画上线。以大师的读书量,今天在清华大学读书的学生,如能看到纸张发黄,还画着横线的书籍,也可能是大师的手迹。
钱钟书的女儿钱圆画的一幅她父亲钱钟书的漫画,就是一个有着大肚腩,带着大大的眼镜,躺在床上读书的图画,喜好读书的人大多能体悟躺在床上读书的快乐,枕上读书之乐,这时身体是完全放松的,精神更容易沉浸在精神世界,躺着适合读小说、散文、人物传记,却不适合读深奥晦涩的作品,如果躺着读古文,很容易就进入梦乡了。
如果是在书桌旁正襟危坐的读书,乐趣就少了很多。但要是写作,只能是在书房正襟危坐,全神贯注才能完成。
3.有用与无用
如何来看待读书以及所从事的艺术,也就不能简单的用有用和无用来判断了,有用和无用是相对的,评价的标准不一、条件不一,其结果就自然不同。也就是说那些看似有用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变成无用,那些无用的事情历经岁月反而可能成为有用。
余秋雨在一篇散文中说了这样的话:
"一生都在忙碌的所谓公务和事业,很可能不是你对这个世界最主要的贡献;请密切留意你自己也觉得是不务正业却又很感兴趣的那些小事。"
如何来印证这句话呢,白岩松在一篇文章中有这样的记述:
年初,我去了浙江小城富阳。那里的人们,人人都在为出自此地的《富春山居图》而骄傲自豪。这幅大作六百多年前的元朝,年过七十的画家黄公望在此山居,用三四年时间完成的。那三四年,我想小城里的人们也在为名忙为利忙,而黄公望与他的画作,不过是一个看似无用的人做了一件无用的事而已。
然而几百年过去,那些一代又一代人做的有用的事,都烟消云散;当年那无用的老人,用清静的心和一支又一支磨秃的画笔留下的画作却显赫起来,终成这座城市的象征和最伟大的记忆,并越来越为这座小城带来资金、带来财富、带来关注。这该是怎样的一个轮回?无用的事,真的无用吗?
在今天,如果说读书(这里的读书和上学读书以及各种考取资格证读书不是一个概念)无用,以普世的价值观或是从表面上来看,或许是如此的。书中很难再有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却可能有视力下降、颈椎疼痛等毛病的出现。但于自己读书的体会中,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有用的读书最后会无用,无用的读书最后会有用。当然这个有用和无用不是用普世的价值观来衡量。
然读书却能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之感,对于存在于社会的个体来说,人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不正是幸福快乐吗,追求更多的金钱、更宽敞的居住空间、更豪华的交通工具,不都是为了幸福快乐吗,倘使这些不能给人带来幸福快乐,要它何用?也许物质上的东西能让人感受到部分快乐,但是这些没有生命力的东西给人带来的快乐是有限的,亦或是大多靠着外在的评价,而不是发自于内的。
幸福和快乐往往就是很简单,譬如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拥有自己的书房,并时时沉浸在读书之乐之中,便能体会到颜回的箪食瓢饮之乐(颜回的箪食瓢饮本身并没有大多的快乐,而是颜回不在意物质,更多的沉浸在精神的快乐之中),也能体会到苏轼的“竹杖芒鞋轻胜马”的洒脱,更能感受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安然之乐。
我们无法企及他人之高度,但依然可以有自己独立之空间、独立之精神,甚或属于自己的幸福快乐,在这一点上,人人皆可为之。
(2018.12初稿 2019.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