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爱人，先好好爱自己。
即使世界末日了，也要好好爱惜自己；
更何况，你的世界才刚刚黎明。
一
回到家听到的第一件事是：小桂子结婚了。对的，奉子成婚。
小桂子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直到2009年的那个夏天，我上高中，她南下打工。从那以后，她似乎失去了联系，QQ头像永远灰暗。是的，我失去了她的消息。
终于，有一年过年回家，一条来自小桂子的消息惊到了我。消息简单明了：我在东莞上班，今年回不去了，你能帮我去看看我爸妈吗？等我想问上一个为什么的时候，头像又灰暗了。
我提着一袋水果，一些补品去到她家。家里阴森得让我发抖。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在炒菜，只有西红柿的西红柿鸡蛋。我放下东西，闲聊了两句。便像个罪犯一样落荒而逃。这次见面的结果我没有告诉小桂子，也无从告知。从那以后，我对她有了好多好多的疑问。为什么几年没有音信？为什么不回家看看不堪一击的父母？看看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无从解答。我和她就像单线联系，永远对不到一个频率上。
二
七年了，小桂子从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变成了同学，比陌生人稍微熟一点的那种。直到前几天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我震惊了，虽然在法定结婚年龄内结婚没什么好吃惊的。心里的莫名不安和七八年的疑问催促着我去找她。我们见面了。在她家的门口。好多年不见，她变了，头发烫了，衣服穿得时尚了，更瘦了。唯独眼睛里没有七年前的那种亮闪闪。
我打破尴尬：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吧。
她眼睛盯着远处的枯柳树，吐出两个字：还好。
我没心没肺，一股脑儿把所有的疑问和不安都抛向她。她歇斯底里了。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对我说话，激烈得让我忘记了她曾有的温柔，我羡慕的那种。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有爹妈疼爱，从来不需要自己为温饱四处奔波的女孩子，你懂我这些年的痛苦吗？”她朝我大声吼道。
我这暴脾气！凭什么吼我！我们俩蹲在门口，沉默，沉默，沉默。直到她的泪水，我的肩膀靠在一起。
就是这种狗血的电视剧情节，只差配乐了。她擦干眼泪，慢慢诉说着我不知道的那七年。
三
这七年来，她换了四份工作。辗转于各种厂子。鞋厂，玩具厂，还有电器零件厂。她是懂事的。换了四份工作，却存了一点钱。用她的话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确是的，她有一个风雨飘摇的家，有一个年过半百的父亲。而她的母亲在我去看过她的第二年，子宫癌去世。二十岁的年纪，对情感的向往从来不会因为家庭命运而减退。她认识了一个大她7岁的男人，准确来说，是个骗子。他用所谓男人的成熟骗走了小桂子的积蓄。这也是那年除夕，她没有也不敢回家的理由。说到这里，小桂子眼睛里完全无光，除了还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无所有。
她在东莞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直到现在，她回来嫁人。她告诉我，她的丈夫很老实。也在东莞。
我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她很平静地说道：他需要有人给他做饭，而我需要一个男人来扛着我爸去医院。所以，我们结婚了。
听完这句话，我哭了。不知道是什么眼泪，反正就是止不住地流。
看着小桂子用遮瑕也遮不住的蜡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她老了。二十岁的花季，人生刚刚迎来黎明，却给人一种暮年的无奈和凋零。
今天，她给我发短信，她的孩子提早出来了。才七个月。是个女孩。字里行间透着久违的喜悦，我没有说恭喜，只回了一句好好休息。是的。在我看来，比起她的孩子，我更希望她能好好爱自己。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哪一个做了妈妈的女生还能全心全意爱自己，更何况是她。嗯，我就是这么自私地想着的。
四
之所以叫她小桂子，是因为小时候别人因为我的名字用方言和“太”同音，于是顺理成章地，我有了一个及难听的外号：太监。天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该死的外号。她为了逗我开心，自取为小桂子，她说，电视剧里的太监一般都这么叫。这样我就不孤单了。当时，我们捧腹大笑，好好玩，好天真。时过境迁，我们都长大了，我再也没叫过她小桂子，她也开始呼我全名。
“张灿，过年记得来我家拜年。”嗯，她丈夫的那个家。
“张灿，等我孩子出生了，你就是他干妈。”嗯，所以今天我也当妈了。
“张灿，你以后一定要幸福，不要像我一样傻。”嗯，我会的。
爱人先爱己。但小桂子从有了爱的能力开始，从来没爱过自己。上学时爱我，爱她的父母。工作时爱了一个骗子。做母亲后必然爱自己的女儿。
人生从来都不公平，也永远不会公平。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平平淡淡，柴米油盐。
即使你的世界黯淡无光，也要始终相信黎明终会到来。
即使世界末日，你也要好好爱自己啊。
对，我自私了。
小桂子，自私一回吧。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啊，反正你很矮。
只愿我的干女儿在阳光里茁壮成长，更愿我的小桂子在花一样的年纪抽空爱爱自己。
愿我们永远向阳，无所畏惧。如同向日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