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在回家乡的高铁上,家乡最让我怀念的是那条江,儿时几乎每天泡在江水里,所以也见过,听过一些关于她的故事。
这个事儿,我是听说的,不是亲眼所见,但一定是确凿的,是我老舅亲历的事儿。
老舅是62年生人,那一代人,也没怎么学习,倒是没少玩。老舅家住在一个军工厂的家属大院,周围的同学家,都在一个厂子上班,在老舅家旁边住着一户孤儿寡母,父亲因公殉职,只留下母亲照顾一个儿子,因此对这孩子极为呵护,这孩子和我老舅是同学,因为母亲管的严,所以很少和同学出来玩,也是就成了班上的另类和受气包。
那应该是暑假,寡妇早起喂鸡,忽然见到院外杨树上蹲着一只猫头鹰,这女人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老话讲"猫头鹰进宅,无事不来",在北方,猫头鹰就好比死神的信使,那是极为晦气的,女人继续干着她每天一样的活记,这时一群半大小子从旁边的房上跑到了她家屋顶,她咒骂这群孩子,哗的房上的瓦被踢掉了几块,他儿子听声音跑了出来,原来都是他同学,房上的孩子们说一会要去江边玩,问那小子敢去不,其实这孩子一直想像其他男孩一样,上房爬树,掏鸟蛋,玩开枪战斗,可母亲总是阻止,就怕他受了伤,对不起九泉之下他的父亲。可那天,也不知怎么了,他非要去,母亲也拦不住,于是应了他,这孩子无比兴奋,终于有了自由,自己翻出了最好看的衣服,还找出了一双白袜子,那袜子破了个洞,他让母亲给缝上,母亲心中有些不安,缝的时候把手指扎破了,血染红了袜子,母亲更觉得不是好兆头,但孩子此次如此决绝,她也没再阻拦,那孩子就穿着带血的袜子和同学去了江边,其中就有我老舅。
到了江边其他的孩子脱了衣服直冲进江里,唯有那孩子,也不脱衣服,就在水边坐着发呆,过了一会,他脱了鞋挽起裤脚,到水边洗袜子,这群半大小子玩起来没个深浅,跑到他后面,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就这一脚,他摔了个跟头,然后就不见了,那齐膝盖深的水,就这么把一个大小伙子吞没了,其他的孩子慌了,也没敢下去救他,抱着衣服跑回了家。
她母亲见自己家孩子没回来,就挨家找,一个一个孩子问,有几个孩子什么也没说,后来我老舅告诉了她,但没敢说那孩子是被人踢下去的,更没说是谁干的,这母亲连夜跑到江边找孩子,打捞队也捞了半夜,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这母亲又去找算挂的,看看怎么才能找到孩子,那怕是尸首也得让他入土为安。
算命先生说这孩子,短寿其实早就该走了,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怕是找不回来了。
这母亲不信邪,每天就在江边找孩子,都说她疯了,没几天她也不见了,有人说她好像在儿子淹死的地方投江了。
而就在那个夏天,这条江吞噬了五六个年轻的生命,有看见的人说,他们都是看见江面上飘着一双白袜子,去捞的时候,人就不见了......也有人说,那孩子淹死的头七,尸体就捞上来,不过捞上来的是两具,另一个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