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肱而枕乃真乐,富贵名利皆浮云”是鸡汤吗? -哈皮波读《论语》之述而篇第十五则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哈皮波白话试译:

孔子讲:“吃着粗饭喝着白水,弯着胳膊枕在头下休息,也是乐在其中的事情。不义而取的富贵,对于我而言如天上的浮云。”

哈皮波赏析:

到底人生什么最真实的?那就是你自己内心的闲适,其他的富贵名利都如浮云一般,风一吹就散了,唯有闲适赋予的快乐是真切的,而且它与物质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人即使是吃着粗饭,喝着白水,内心也是满足快乐的。

是不是觉得这段文字很熟悉?

来吧,干了这碗浓浓的心灵鸡汤。

但它不过是我刚从孔子这段话精炼而出的而已,与市面上大多数鸡汤一样极具情感的煽动性,然后以一种论断式的论调反复将一种“哲理”表达出来。

很多人擅长制造鸡汤,是因为他们知道读者喜欢鸡汤,就如厨师们必须了解食客的口味而已,而鸡汤的来源往往就是《论语》这些经典。鸡汤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就是它失去了原典的本来的滋味而已,鸡汤通过精炼将口感不好的成分摒除,留下符合口感的,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愿意喝心灵鸡汤的原因,因为他们的淳厚可口。

读《论语》,要真正增长智慧,就得尽量去克服制造鸡汤的惯性,大概因为已经习惯鸡汤的味道,自己也擅长制造鸡汤。

只有在真正读懂孔子的思想的时候,才知道《论语》他并不是鸡汤。

我在上面的那段鸡汤文中故意忽略掉了的两个细节,一个为“亦”,一个是“不义”,这是非常重要的两个细节。

“乐亦在其中也”,“亦”是“也”的意思,与“独”相对,“亦”一方面表明前述的“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是可以快乐的,另一方面也表明它并不是快乐的唯一方式。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不义”是“不按照道义的方式”的意思,正如在“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所阐明的,孔子并不反对人追求富贵,而只是强调人在追求富贵的时候要由义而已。所谓由义,就是不要违背人的良知,分辨善恶明辨是非。

从以上两个细节便可以看出儒家与佛家、道家及纵横谋略家之间的区别。

一方面儒家认为人生实现快乐有多种途径,而道家和佛家只有闲适的“安贫乐道”这唯一方式。另一点与佛家、道家的不同的是,儒家不反对追求富贵,但是需要居仁由义,此又与纵横谋略家在谋富贵时不择手段不同。

对比之后就能发现,儒家是致力于现实世界的学说,但它强调的现实世界要一套原则去维持。

有一种说法叫:“只有在知道上帝不是什么,才能知道上帝是什么。”

同样,只有知道儒家不是什么,才能知道儒家真正是什么。只有知道什么是鸡汤,才能知道什么不是鸡汤。

孔子这段话不是鸡汤。

但“曲肱而枕得真乐,富贵名利皆浮云”就是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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