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江城迎来了一波强冷空气,寒风夹杂着久违的雪花降临,天空被茫茫雾色长久的笼罩,灰暗不明。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缠绵的阴天,顾念栖再次遇到宋宴辞,
时隔九年。
雪花纷乱散漫,冷风料峭,刮折了演播厅外的香樟枝叶,零落满地,又被覆上层层绵白。
专属休息室内,镜前灯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并不刺眼,顾念栖靠在化妆桌前的软椅上,正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跨年晚会直播已经进入倒计时,后台是跟寒风凛冽的室外截然不同的热火朝天,隔着休息室的门都能听到走廊里的阵阵嘈杂。
顾念栖将耳机音量开的很大,玫瑰色的唇瓣间时不时溢出几段极轻的旋律,继而被繁杂的人声淹没。
“念栖,谭哥电话。”执行经纪方然见叫她几声没反应,无奈轻拍了下她的肩,将已经在通话中的手机递了过去。
顾念栖掀了掀睫毛,将一边的耳机摘了下来,接过手机放在耳侧,声音带着点倦意,“谭总还有什么忘记吩咐了。”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非要做到这种地步,还是稳妥点的好,”谭靖浑厚又忧心忡忡的嗓音传来,“反正之前带子都录好了,现在让方然去跟音响那边沟通还来得及,”
“你想开麦没问题,但至少让录音带帮你垫一垫吧,不然真的太冒险了。”
纤长指尖随意勾缠着垂落在胸前卷曲的长发,顾念栖看了眼同样是一脸忧色的方然,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不见任何波澜,态度却是能让人察觉出的不容置疑,
“我确定。”
听到对面谭靖似乎是很重的叹了口气,顾念栖眸光动了动,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这么大的场合我有分寸,今晚一定能唱好。”
也必须要唱好。
“我不是担心这个,你唱歌跑调的事都被嘲了多少年了,也不差这一回,公关方案我闭着眼睛都能准备不下十个,”
谭靖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只是说完后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片刻才沉声开口,“念栖,这些年我们找了多少心理医生,费了多大劲才让你恢复到今天这个样子,现在你又要上台唱歌,”
“你是不是忘记你是因为什么才病的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就跟你当年……”
“那不一样的,谭哥。”
顾念栖很轻却果断的开口,微微抬眼,目光落至镜中自己在黑发掩映下的面容。
是被不少人评价过攻击性很强的一张脸,在精致妆容的修饰下,更显得浓艳绮丽,只不过那双眉眼,却如同冬日冰面下幽深的湖底,淡漠疏离,没有温度。
确实不一样,至少那个时候,这双眼睛里的神色,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会有事的,”她说,“至少今天,我保证。”
挂了电话,顾念栖塞回耳机,拿过自己的手机继续点开一会要演唱的曲子,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还没等方然出去查看情况,助理安安就提着外卖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满眼兴奋的开口,
“刚刚我取外卖的时候宋宴辞就从我面前经过,我真的被近距离暴击了,真人比镜头里帅一万倍不止!”
“小点声,念栖练歌呢。”
方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紧回过头,看顾念栖并没有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她的耳机音量盖过了外界的吵闹声,这才放下心跟安安聊了起来,
“我记得宋宴辞是零点倒数前的最后一个节目,没想到他这jsg种咖位竟然会这么早到。”
“我看他往舞台那边去了,可能是想最后再走走台吧,我们不也一样,”安安被提醒,声音压低了几分,动作轻缓的将外卖搁在桌子上,
“不过说起来,东南台到底是怎么跟其他几家争到宋顶流的归国舞台首秀的啊,最开始明明都在传他会加盟风象台的跨年演唱会。”
“可能牵扯到什么资源置换吧,”方然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拆着外卖盒的包装,“还是担心担心我们念栖吧,当时节目单曝出来,说她要假唱的帖子就开始满天飞,热度可不比宋宴辞加盟低多少。”
“这年头大家都怕弄出车祸现场,连专业歌手多少都会放原声垫一垫,干嘛总盯着我们女演员不放,”安安愤愤道,
“而且这次上晚会本来就是为了宣传新剧,但其他几个主演好巧不巧都来不了,只能我们一家顶上,偏偏节目还早就定好了唱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你说念栖姐不会是因为网上这些流言,才非要开麦真唱的吧。”
“之前被嘲的那么厉害她看起来也不在意,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然想到什么,眉头又是一紧,
“本来今年她顺风顺水拿下视后就惹得一堆人眼红,正拍的这部戏从开机起又是番位撕的没停过,不管是不是有人蓄谋操纵,今晚如果出点岔子,未来一年的黑通稿是断不了了。”
两个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念栖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一阵子了。
屏幕里是音乐播放器的界面,正显示暂停。
她其实并没太听清楚两人说了些什么,不大的空间里,只有那个熟悉的名字来来回回的进入她耳畔,
宋宴辞。
是任何人提起都会感叹是紫薇星般的人物,八年前在韩团出道即爆红,一直是队内的顶流大top,影响力遍及欧美,是各大高奢都极其偏爱的对象,地广遍布全球,给足了排场,
由是顾念栖总能时不时看到广告牌上,他被无限放大的身影。
身型清隽,眉宇间总带着点倨傲,少年气在多年名利场的积淀下蜕变的锐利又成熟,但浑身散发的那股并不令人生厌的拽劲,却和年少时别无二致。
他的变化太大,也足够令人过目不忘,但每每听到他的名字,率先出现在顾念栖脑海中的,却是那个盛夏,绿叶稠密的香樟树下,少年单手插兜,松松垮垮的站着,抬起的那只手骨型精致,触及她额前,揉乱她的发。
他说,等他回来。
那时她没想过还有不告而别这种事。
指尖无意识的滑动,手机被调到了微信界面,一连串好友申请的最顶端,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那,
是一条已经显示过期的申请。
昵称是“C”,验证消息只有五个字:
还需要我吗。
微信号是很久之前被她删除扔进黑名单,过了几年之后,又忍不住拖出来的那个。
好友申请发来的日期,是在东南卫视官宣跨年晚会阵容,她被传将要假唱,被各种恶意营销推上风口浪尖的那天。
的确,她过去唯一能唱好的那首歌是宋宴辞教会的,但自从他失约的那一刻,就再也唱不好了。
那些对于音准的记忆,似乎随着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起,被掩埋在了角落,不见天日。
她没有理会他的好友申请,娱乐圈虽然不大,但他们一个主攻音乐,一个主攻影视,原本就很难有所交集,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在得知他们即将上同一台晚会的时候,在他问她还需不需要他的时候,她还是下定决心拒绝了谭靖要她假唱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赌气,又似乎是固执的,不自量力的想要跟他证明,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他就会在台上惶然无措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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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栖的节目比较靠后,跟宋宴辞的节目之间差不了几个。
虽说今天演唱的勇气很大程度上都是来自于他,但她还是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就连彩排的时候都是专门打听好时间跟他错开,上场前也是敲侧击打听过了他的位置,才放心的前去候场。
方然和安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目送着她上台后,两人就躲在侧幕远远观望着,后背都不自觉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
好在表演过程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不过这种顺利只能体现在顾念栖的每一个音都落在了该落的地方,再加上现场调音师的润色,原本平平无奇的歌声倒也变得有几分入耳,但嗓音中不自觉带有的颤意还是被摄影机全程捕捉了下来。
虽然依旧免不了被有心人士借题发挥,但也能最大程度上证明她是真唱无疑,这让远在京市盯着屏幕提心吊胆的谭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方然和安安也终于放松下来,簇拥着顾念栖回到休息室。
明天是早上五点的通告,今晚要连夜驱车赶回剧组,两人很快开始整理东西,一边兴奋的讨论着今晚上了几个正面热搜,而顾念栖却是神情恹恹,似乎是从下场的时候开始。
她原本就是浓颜长相,眼型微挑,骨相是几近刻薄的优越,顶流花自带的强大气场加上她身上那股冷劲,没表情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傲,觉得生人勿近,很多莫须有的传闻也由此而生。
于是回来的一路上,想要跟她合照或者要签名的演职人员都没能生出上前的勇气,只敢很小声的讨论几句:
“顾老师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也不一定,我听说她私下里就是这样,大牌的要命。”
“话不能这样说,人家也确实大牌啦。”
窃窃私语声似乎更容易入耳,顾念栖也不理会,加快步伐回到休息室,纤薄的脊背带着难言的疲怠倚进沙发里,休缓了片刻,这才抬手缓缓摘着身上沉重的首饰,只不过解着项链搭扣的手,还微不可察的带点抖。
方然察觉到她的脸色有种不同于妆容所带来的苍白,正想问她怎么了,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晚会副导演带着几个执行导演和助理,一行人着急忙慌地进来,说有两位老师临时退场,跨年仪式嘉宾空缺,他们找人的时候路过看顾念栖还在,就想请她上去帮帮忙撑撑场子。
“没有多余的流程,倒数结束就可以离场了,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副导演急的都快跪下了。
虽说到时候群舞演员都会聚集在台上,乌泱泱一大片,前头的嘉宾少了一两个也并不明显,但每年这个仪式都是各家电视台暗戳戳比拼的时刻,就看哪家留在台上的明星更多,咖位更大。
这一连走了两个一线艺人,总导演下了死命令,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替补的人选上台。
顾念栖的人气一个顶俩,无疑是在紧凑的时间里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于是他顶着压力,无视别人对于‘顾老师似乎心情不好的’提醒,悬着心来碰碰运气。
说起来只是跟大家在台上站几分钟的事,况且之后还有剧要在东南台播出,就此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可厚非。
顾念栖站起身,揉了揉仍旧在发麻的指尖,撑起笑容点了下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副导演如同得了赦令般激动,“还有五分钟,麻烦现在跟我去演播厅,应该刚好能赶上。”
时间紧迫,顾念栖看似排场很大的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实际上就是在被推赶着往前场走,也没有多余时间休整,只好边走边戴着刚才摘下来的那些首饰。
方然手稳,在疾走的情况下依旧很快的帮她重新系上项链搭扣,只是不放心的在她耳边问道,“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其实不用勉强自己的,而且我们还要赶行程。”
顾念栖安慰似的扶了下她手臂,“没关系,时间不长,还能坚持。”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演播厅,恰好跟上嘉宾上场队伍的末尾,安安边提醒着她鞋跟高走路要小心,边扶着她走上舞台光滑,又较为陡峭的台阶。
台上已经是热热闹闹,星光璀璨,顾念栖迅速调整好仪态,款步朝舞台中央走去,然而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一向绝佳的表情管理几乎同时凝滞在了脸上,被她堪堪控制在露出破绽的边缘。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正闲散又礼貌的和两边的主持人谈笑风生的,正是宋宴辞。
他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高定,野性不羁和衿贵冷冽这些看似违和感极强的特征,却在他身上融洽的自成一派,原本就英挺清隽的面容又附上独特气场的加持,让他即便站在一众貌美明星中间也无比夺目,
是那种即便人潮翻涌,也只能看到他的夺目。
在两人视线有征兆交汇的前一刻,顾念栖挪开眼,暗自深吸了一口气jsg。
百密一疏或许正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她倒是忘了,宋宴辞是零点前的最后一个节目,顺其自然就会留在跨年仪式的舞台上。
身前的一些小花和男明星见了她,都客气有礼的将她让向中间,
以往她都半推半就,但今天就像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最末边没有动,固执地待在距离宋宴辞最远的位置。
旁边人问起,她就借口是想早收工,这边离台下更近。
其实也不完全是借口,起码当下,这的的确确是她内心最为迫切的想法。
思绪乱飞之时,身后的大屏出现了巨大的倒数字幕,与此同时,主持人清亮高昂的声音响起,
“现在,让我们来准备倒计时!”
顾念栖的神思这才被猛的拉回,也知道是到了要努力营业的时候,于是集中精神,随着众人一起倒数,
“十,九,八……”
屏幕上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变换,斑斓色彩跳跃进每一个人的眼底,光芒闪烁,再淡然黯沉的瞳孔似乎也有了期待。
现场的欢愉气氛无比浓烈,顾念栖也无意识被感染,在最后一个数字的尾音落下,台上台下一同欢呼沸腾之时,无尽礼花随着砰的巨响,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而下。
目光顿时被炫目灿金包裹,顾念栖仰起头,微微眯起眼想保留住这转瞬即逝,这时一道清冽嗓音入耳,不大,却足以让她在这人声鼎沸中听得清晰,
“新年快乐。”
Chapter 02
宋宴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侧,一步左右的距离。
顾念栖察觉,眸光倏然一滞,连带着姿态一直优美放松的肩颈都一瞬间僵直。
余音淹没在喧闹中的四个字,轻如薄雾细雨,却拂的她心中竹林毫无章法的哗哗作响。
上一次听他说新年快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都久远到,他那时的语气和神态都在脑海中模糊成片,记不清晰。
她就这样怔在原地,心里明知自己不该回头,装作没听见或者怎样都好,而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牵引似的,缓缓转向他所在的方向,随后,便撞进他似乎是等待在那的,漆黑到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像落入一汪深不见底的青潭。
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慢速键,缭乱彩带在两人相距的咫尺间缓缓飘落,视线被凌乱纷扰阻隔,却并不妨碍顾念栖看清他的脸,
长而直的睫毛投在他眼下的细密阴影,和脸颊右侧,那道浅浅的,已经并不明显的疤痕。
她恍然觉得这九年仿佛就是做了一场长梦,梦境在少年离开的背影结尾,然后定格,反复,在这一刻终于恍如初醒。
她唇瓣动了动,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或许是什么都没想说,便听到主持人招呼大家站在一起,拍新年的第一张合照。
不出意外的,她和宋宴辞被邀请站去C位。
这台上还有几位前辈老师在,更何况她心里依旧惦记着自己的逃跑计划,于是顾念栖礼貌摆手婉拒,却没想到宋宴辞也和她一样婉拒了主持人的邀请,就始终站在她身侧,
她挪几步,他便也跟着挪几步,
身型笔直,却充斥着一股散漫劲,仿佛只是无心之举。
见她眉心皱着,探究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朝他瞥来,宋宴辞头歪了歪,冲她很轻的扬了下眉尾。
有什么意见?
顾念栖脑补出了他眼神中的浅层意味。
他就这样闲散的看她,自然的好像他们中午才一起吃过便饭,好像他从没有不告而别,
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也没有复杂多余的情感,磊落的让顾念栖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躲躲闪闪太不坦荡,且欲盖弥彰。
胸腔仿佛被狠狠挤压着,酸涩感丝丝缕缕的往外冒,难捱的果然只有她自己。
摄影师已经就位,顾念栖淡然转过脸,望着镜头浅浅弯起唇角,大方得体,明艳至极。
只不过,许是无数射灯投下的光束太过刺眼,镜头从面前移开后,她长睫微垂,不动声色的藏匿起眼底即将挣脱的莹润微光,
没再说过一句话,也没再往旁边看过一眼。
时至散场,顾念栖几乎是立刻挪步朝台下走去,步伐仓促,但肩背依旧笔直,并不让自己显出一丝一毫的窘迫。
听到他似乎叫了她一声,但她只是一言不发的走的更快,下台阶的时候,借着提裙摆的动作,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男人适时伸来的手,
也因此错过他温润掌心一瞬间的僵直。
直到休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念栖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得以舒缓,而这些紧绷却又以另一种形式堵在心口,不让她有片刻的喘息。
她双手支在化妆台面上,略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而后从包里摸出烟盒,单手挑开盖子,抖落出一支香烟衔在齿间,又去摸打火机。
谭靖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这烟戒不掉,但也很严肃的告诉过她女明星被拍到抽烟的种种后果,尤其是像她这样影响力巨大的女明星,而顾念栖通常也能控制的很好,但总有些时候例外,
不借助外物将自己短暂麻痹,她怕她会失控。
“你还好吧。”安安和方然这下是实打实的察觉到她不对劲,最担心的可能性从脑海冒出,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房门被敲响。
方然去开门,见是一个挂着工作牌,高高壮壮,长相又很憨厚的男生站在门外,“顾老师下台的时候掉了一只耳坠。”
顾念栖下意识摸了下浓密发丝遮掩下的右耳垂,果然空空荡荡的,
应该是前面临时被叫走,戴的太急不牢固,什么时候掉了也没察觉。
方然心里后知后觉捏了一把汗,她今天也的确是太疏忽了,一只六位数的耳坠要是真弄丢了,她这个执行经纪怕是不想干了。
“太感谢你了,”她伸出手,“麻烦交给我就好。”
却没想到男生一摊手,“不在我这。”
什么意思,
烟雾随着薄荷的香味飘散开来,顾念栖半靠在桌旁,微眯着眸子朝门口望去,随着安安低低的惊呼,她指尖一颤,细长的烟管险些滑落。
助理模样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一侧,取而代之的是宋宴辞修长又清隽的身影,
“我捡到的,”他说,“我来物归原主。”
顾念栖被烟气艰难平复的心跳再次紊乱,在他旁若无人朝她走来的时候,势头愈演愈烈。
他还穿着舞台装,挺阔肩线上的银色流苏顺着步伐微微晃动,身形步态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随意散漫。
似乎是有意敛去了在外界面前的锋芒,也或许是长时间工作结束后的松弛,他眼神看起来有些倦怠,却带着一种道不明的压迫感,缓缓行至她面前,继而摊开手,
用复杂花纹包裹着的祖母绿,很有分量的一枚,但在他宽大的掌中,倒显得小巧起来。
“多谢。”
顾念栖垂眸,将所有情绪都压至眼后,抬手去拿,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宋宴辞的掌心合拢握紧,温热皮肤堪堪蹭过她的指尖,呼吸也随之一颤。
方然和安安不知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室内一时寂静,顾念栖没有抬头,就静默的跟他对立着。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宋宴辞缓缓开口,紧紧凝视着她的目光强的仿佛有确切重量,“就一直躲着,装不认识是吗。”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一句话让她几乎无可遁逃,顾念栖一瞬哑然,片刻后又轻笑一声,“不然呢。”
“九年了,宋宴辞,”回想起他好友验证里的那五个字,她扬起下颌,隐有雾气的眼眸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一直松弛的身型微不可查的紧绷,宋宴辞微微闭了闭眼,尽力压下那些翻涌神色,哑声开口,“不管怎样,你说要绝交的事,我不同意。”
顾念栖神情忽然就变得愕然。
九年前她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就是放了一堆的狠话,说要绝交。
当时生气是真的,可现在觉得幼稚也是真的,尤其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被他这样神色正经的说出口,
好像两个披着高冷成熟外皮的小学生斗嘴。
氛围突然开始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顾念栖咬了咬唇,
“有效期早就超过,代表你默认了。”
“我只是看到的有点迟。”
空气又一时间安静。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宋宴辞目光在她指间停顿片刻,将耳坠轻轻放在她身旁的桌面上,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方然和安安进来的时候还尚未缓过神,只看到顾念栖重重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在烟灰缸中碾灭后,一言不发的走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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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栖换衣服的时候通常不喜欢有别人在,今天的礼服款式也并不复杂,造型团队都被她早早放走去跨年了,不需要从旁协助什么,方然和安安就在外面安静整理其他东西,jsg只不过眼神暗戳戳的来回递了八百个回合。
看之前的情形,这位刚归国不久的顶流和她们念栖似乎很有渊源的样子,但宋宴辞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首尔当练习生,这些年一直在海外活动,他们没道理认识啊。
两人虽然满腹好奇,但见顾念栖神情恹恹,也就忍住没多问什么,收拾妥当后,便动身前往停车场。
这间是电视台非对外开放的车库,出入严格,私密性很强,停放着一些一线艺人以及电台领导的车辆。
先前耽搁了一阵,大批艺人都陆续离开,此时只停着寥寥几辆,这就让一辆崭新的,引擎盖上放着一束粉色郁金香的梅赛德斯愈发的显眼。
只不过,最招摇的莫过于靠在副驾车门旁的男人。
身高比例皆是异于常人的优越,深黑发尾被剔的利落,衬衫领口随意敞着,板正而又价值不菲的商务套装叫他穿的仿佛浮夸的走秀款,精英氛围被骨子里的叛逆感冲减,让人很难轻易对他的身份下结论。
“亦航?”顾念栖这次是真实的讶异,微挑着眉尾朝他走去,“你不是说去美国出差要一个月?”
“Surprise,”一双微挑丹凤眼随着笑意眯起,沈亦航俯下身,很自然的跟她来了个拥抱礼,语气是轻佻的痞,“顾大公主,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顾念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掌管众嘉那么大个集团的,明明跟学生时代,那个被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做派毫无变化,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向,叛逆期这么长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撤开距离,“沈大少爷,你不在的日子我清静了不少,所以请你还是继续去出差好了。”
“我们公主一向口是心非,所以你一定是想我,”沈亦航唇角一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长臂捞过车前的花束放进她怀里,“新年的第一束花,回馈你对我的思念。”
“谢谢沈总,不过,”顾念栖看着这一大束重重叠叠绽放的粉色郁金香,眉尾挑了挑,“下次再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低调点,省的给狗仔提供没用的素材。”
“拜托,是这车不够低调还是花不够低调,”沈亦航手指无奈敲了两下引擎盖,“小于这个规格的我可不敢拿来迎接我们大明星。”
顾念栖早就对他的花言巧语免疫,很是敷衍的扬了下唇角,就着他拉开的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快点,我还赶通告。”
“遵命,”沈亦航利落的关上车门,朝安安和方然飞了个手势,“人就交给我护送了,横店见。”
梅赛德斯的尾灯很快消失在地库出口,方然放下举了一半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无奈抱怨,“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搞突袭。”
顾念栖刚出道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助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以为顾念栖背着公司偷偷恋爱,慌里慌张地打开相机拉近焦距四处找狗仔。
在提防偷拍的同时,还要背负着心理压力隐瞒谭靖,整天过的提心吊胆,可以说她能有现在这颗钢铁心脏,有一半都是这五年被沈亦航锻炼出来的。
后来虽然知道了两个人只是多年好友,但沈亦航行事高调,顾念栖知名度也逐渐提高,她还是一直悬着一颗心。
走流量路线的明星无论男女,恋情绯闻带来的影响都是不可控的,更何况顾念栖年纪不大,但自出道以来就一路势头猛涨,近年来挤掉不少人稳坐顶流花的宝座,有多风光就有多遭人眼红,
但好在星宇虽然时尚资源是短板,但影视和公关方面却是顶级,这让顾念栖除了缺少高奢代言和唱歌跑调以外,没有其他能被抓住诟病的点。
“其实也不用担心啦,一次都没被拍到过,航总肯定做足了准备才出现的,”安安倒是一副心很大的样子,戳着手机,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拉了拉方然的袖子,“然然你快看!”
方然凑过去,见手机屏幕上是宋宴辞百度百科,个人生活的页面里,有他出国前在一档选秀综艺里曾提到过的正就读的学校,
“申城市一中,我记得念栖的高中也是在那上的吧,还好她百度百科里只有大学的信息,不然免不了会被联想到一起。”
“宋宴辞只比念栖姐大一岁,是同一届也说不定,天哪,”安安倒吸一口气,思绪已然开始神游,“这该不会是什么破镜重圆顶峰相见的剧本吧,好刺激。”
“自己人别瞎编绯闻啊,签约时候的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她没谈过恋爱,如果隐瞒的话肯定早就被扒到满天飞了,”方然狠戳了下她脑袋,“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别让外人听到了,不然假的也要被传成真的。”
“放心啦,我才没那么傻。”
两人说着走回到保姆车上,不多时,偌大地库再度恢复寂静。
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一辆商务车的墨色玻璃下,宋宴辞正坐在那,食指上的戒圈被他烦躁的拨来转去,深黑发梢下,一双墨色如夜的眼睛,雾霭般看不清神色。
Chapter 03
跨江大桥下刚结束一场新年烟火会,此刻人潮散场,滨江大道车流拥堵,堪比晚高峰。
顾念栖窝在座位,随手将最后一小截烟头按进车载烟灰缸,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用小号刷着微博。
跨年仪式的大合照已经出来了,百花争艳的场景,但在热搜上的词条比较有趣,
#东南卫视顶流镶边#
起初网友都觉得东南台是疯了,顾念栖和宋宴辞这两个人,一个是之前从不上舞台的爆剧女王,另一个是还在海外就始终稳占超话第一的top级顶流,贡献了多少话题流量,别的台请都请不来,东南台请来了竟然还让人镶边,简直不要太荒谬。
但很快有内场视频流出,能清晰看出顾念栖是主动站在最边上的,而宋宴辞也是在合照前夕让出了C位,走到了顾念栖旁边的空位。
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顾念栖很怕网友会因为他忽然站到自己身旁这个举动,而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揣测,
但好在当时台上艺人私下关系好的都凑到一起拥抱庆贺,这就显得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站位,和仅有短暂眼神对视的交流要平常许多,看起来丝毫不熟。
评论一路滑下去,也都是两家粉丝夸谦虚低调的控评,掺杂着几条找茬挑刺的,没露任何端倪。
顾念栖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有点闷,按下车窗想去去烟味,但清冷雪气夹杂着刺鼻的尾气味瞬间涌入,让她不由得皱眉打了个寒颤,又立刻将车窗升起。
“失策了。”沈亦航手肘支着窗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太阳穴,“原本想着晚上带你来这里兜兜风,散心效果也许会不错。”
“我没什么心好散的。”顾念栖抬眼,望着前方轿车灭了又明的尾灯,若无其事的耸下肩。
沈亦航看了眼烟灰缸里一路上不断堆积的烟头,神情似笑非笑,“没什么心好散?”
顾念栖一时语塞,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你很久不抽,我以为都差不多能戒了,今天什么情况,”车流很缓慢的前行,沈亦航得以偏头打量她,
车内暖气开得足,腰间的系带被她解开,大衣领口自然的敞着,露出的脖颈白皙,又被浓密黑发遮盖住些许,无需费力做些什么,似乎生来便风情万千。
她看似放松的靠在头枕上,窗外霓虹在她脸上流转,光影变幻,却将她眼底的怅惘倦意衬的更为清晰。
今天的演出很顺利,他原以为她已经能够摆脱缠绕多年的梦魇了。
这梦魇说到底是源自宋宴辞,于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她终于将那些难捱的人和过去一同丢掉了,然而见到她时才发现,这张艳丽依旧的脸上,神色不见半点轻松。
沈亦航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收紧,眸色略微动了动,试探着开口,“是跟他见面,发生什么了吗。”
顾念栖顿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
然后若无其事的垂下眸,带点刻板的,一下下的拨弄着打火机的上盖。
她带着的那包烟只剩下小半,很快便被她消耗一空,偏偏沈亦航不肯将他的分给她。
“亦航,”她忽然笑了一下,不过笑意中尽是自嘲,“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谭靖,方然,安安,她的粉丝和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她今晚令人意外的表现,谭靖甚至发消息感叹她起初是怎样的畏惧一切目光和镜头,能有这样大的转变堪称涅槃。
她不知道如何回复。
如果刚才真是一次涅槃机会的话,她恐怕已经在那场涅槃之火里,被化为了灰烬。
那时她随着主持人的报幕声,在一片黑暗的舞台jsg上寻着标记站定,跟彩排时不同,如今站在台上放眼望去,比起当年让她刻肌刻骨的那一次,观众多了三倍不止。
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一幕幕此刻开始不断涌出,清晰的与眼前的光影重合,顾念栖的手脚忽然就开始发麻,心律紊乱,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开始变得稀薄。
惊恐障碍这种病,就是会反复出现并且不可预期,尤其是在特定的场景下,突如其来濒死的失控感还是会让人发疯,这也是她这些年尽量避开舞台的原因。
许久没有发作,她自负的以为自己已经痊愈,而曾经感受过千百次的感觉让她不由慌乱,她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尽可能的调整着呼吸,但心跳丝毫不减,手指发颤,掌心不断渗出的潮湿让她快要抓不住话筒。
报幕结束,灯光即将亮起,就在事情将要演变成她再一次落荒而逃的时候,茫茫人海中,她敏感的捕捉到了一道目光。
其实这道目光的存在感并不强,也并不热烈,只是静谧安稳的落在她身上,却依旧让她感受到了深邃,就好像夜幕倒映在海面上的星河。
也正是有这样一道目光在,她莫名安心,也让她抱着不能被他看笑话的赌气心态,硬是撑到了演出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跟自己斗争的一次胜利,可只有她明白,自己输的有多彻底。
输给自己的不自量力,输给自己可笑的自尊,
输给宋宴辞对自己无法磨灭的影响力。
九年何其漫长,长到足以冷却随着滚烫血液在心脏周而复始的感情,可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再次用那双纯黑的眼静静注视着她的时候,死去的蝴蝶又开始扑簌振翅,告诉她它从未消失。
在负气对他说出那句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天晓得她心里究竟有多不磊落,
但她更不想再一厢情愿的重蹈覆辙。
认识十余年,尽管她只说了寥寥几个字,但沈亦航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叹息的同时无奈扬了下唇角,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伸手安慰似的揉了下她发顶,
“累了就睡会吧,都会好的。”
终于驶出了拥堵路段,道路开阔,车速也变得均匀。
顾念栖应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里,手机屏还亮着,她看了一眼,将合照保存进了相册。
这还是她成年后,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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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横店已经是凌晨两点,沈亦航因为时差缘故还精神奕奕,又连夜开车去了沪市说要处理工作。
顾念栖早已习惯他不比自己轻松几分的行程,也就由他去了,回到酒店卸妆洗澡,躺了一个多小时后又起来洗漱,敷着片冰镇过的面膜消肿,然后顶着寒风去了剧组化妆间做造型准备出工。
这部戏叫《赴缘》,S+级别的仙侠古偶,导演是参与过多部现象级爆剧的大导陆笙,原创剧本,各方面的配置都是顶级,却是拍的让顾念栖最头疼的一部戏。
男主是当红流量小生顾凌风,出道比顾念栖早几年,因为一部电竞剧爆火,是爱豆转型演员非常成功的一位,人是很随和好相处,但粉丝却不是善茬,从知道顾念栖是一番大女主就各种不满,撕工作室撕剧方撕顾念栖,只为要求平番。
但不论从咖位演技还是抗剧能力,顾念栖这个一番都当之无愧,番位两家也是在起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的,粉丝这样闹,顾凌风那边脸上也不太能挂的住,让各大站子下场引导的同时,本人也亲自在粉丝群解释,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可厚非,舆论问题只要不上网就眼不见为净,但偏偏剧组还有两尊‘大佛’,
一个是女二吴曼曼,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电影家庭出身的二代,另一个是男二张初源,出道前两年一直混迹于低成本网剧间,这次忽然资源飞升,原因大家明里暗里都心照不宣。
动用后台,带资进组这些顾念栖早就见怪不怪,可这两个人拿安安的话来说就是糊咖*事多,仗着背景硬,一双眼睛都长在了天上,各种待遇不输男女主,耍起大牌那叫一个在行,而演技又是没眼看,
一场戏演四个小时,一段词说几十遍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需要副导上去示范,帮他们演个二三十遍才能照葫芦画瓢。
顾念栖最头疼和他们的对手戏,花絮摄影的相机一直开着,而狗仔代拍更是藏匿在各处,她连想发火都得斟酌会不会造成不良影响给公司惹麻烦,等斟酌完毕也已经没了脾气,更何况每次这个时候陆笙也会一言不发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计较,忍忍就过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拍摄进度缓慢,原定一月初杀青的计划恐怕会拖延至月底春节前。
顾念栖到得早,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化妆师还在做准备工作,而顾凌风已经出现在了他的位置里。
他也敷着面膜,正仰头靠在椅背上补觉,听到动静,他艰难掀起一只眼皮,声音是还带着困倦的有气无力,“早啊念栖。”
“你转性了,今天竟然这么早。”顾念栖在他旁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家伙平时都是卡点到,更何况昨晚在京市有活动,回来应该很晚了才对。
“别提了,飞机延误了四个小时,我只能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顾凌风按着面膜,克制着打了个哈欠,食指和中指夹起桌上的通告单,有气无力的晃了晃,
“又是一整天的历劫通告,想早点收工回去睡觉是不可能了,真是一个悲惨元旦。”
顾念栖眉梢赞同地扬了下,跟那两尊‘大佛’拍一天,可不就是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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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又是一上午的低效率工作。
午间几人在保姆车上吃饭时,方然开口,“这样下去不行,我去跟陆导说把咱们的戏份集中到一块,必须加快进度了,”
“年前还有好几个商务和杂志拍摄,最重要的是QC的新年广告大片,届时会官宣念栖代言人的身份,年后沪市还有一场品牌的时装秀,”方然滑着pad上的工作安排,
“这是我们拿下的第一个蓝血顶奢代言,必须做足准备,接下来还从品牌方那里接到了米兰时装周的邀请,不过跟我们后面的档期安排或许会有冲突,暂时待定。”
“哇,如果能去米兰的话刚好可以顺道去看顾叔叔,不用再单独安排出国行程了,而且我们还从来没去过时装周呢,”安安激动的搓手,又想到了什么,猛然被口中的米饭呛了两下,借着拿水的动作凑到方然耳边,
“等一下,我记得宋宴辞是QC亲儿子来着,这以后有活动岂不是会经常见面啊。”
她是疯狂想吃瓜没错,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不对劲,她可不想两人同框被拍到些什么,又引来一批莫须有的通稿和粉丝间的腥风血雨。
顾粉的战斗力就内娱来看很是强悍,但在宋宴辞这种曾是风靡全球的男团顶流粉这里,多少还是欠点火候,
安安心里权衡了下,觉得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家。
“那肯定啊,”方然神色复杂地看她,“不说远的,就年后这个时装秀必然同框。”
“怎么办,万一以后被扒出他们曾经有过恋爱关系,那代言同一品牌岂不是会很尴尬。”
安安紧张的抠手指,谭靖手里的影视资源和时尚资源两级分化太严重,QC这个代言从接触到谈下来可不容易,要是再因为这样一件事丢了……
“全网无前任,放一百个心。”顾念栖慢条斯理的搅拌着盒子里的轻食沙拉,察觉对面两个人瞬间噤声,微掀眼睫,“我听力有点好,下次再说悄悄话,可以稍微离我远一点。”
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搞小动作,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谭靖近两年在谈QC的事她知道,宋宴辞成为QC代言人的时间几乎和她的出道时间一样长,她自然也清楚接触的是他代言的品牌,只不过她没想到谭靖竟然真能把这个,以高冷著名的品牌代言谈成罢了。
不过既然费了大力气拿下,那她也没道理拒绝,不就是一起出席活动吗,保持距离装不熟就好了,反正她顾念栖脸臭脾气冷的名声在外,目中无人一点也不会多违和。
内心正打算着,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顾念栖点开,看到是闺蜜虞谣发来的,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图片】
虞夭夭:【拍摄偶遇你偶像,给你偷拍几张新鲜的,快谢谢我】
也不等她回复,消息又接连冒出来几条,
虞夭夭:【你在拍戏是不是没功夫刷手机,你偶像今天发新歌啦,现场就在放呢,超级好听,贴心的我直接分享给你啦】
紧接着弹过来音乐软件的链接:
【日落之前-宋宴辞】
日落之前。
旋律尚未入耳,歌词也还未读过,但顾念栖光是看着那几个字,就感觉似乎有什么被埋在积年尘土下的零星记忆正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