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岛湖龙川湾国际禅修中心的高心灵书院的前几天,晚饭是不吃的,因为决定辟谷了,以便更好的静心。
所以五点半下课的磬声敲响,我就从餐厅的后门出来,走过平台,在顺着山间木板栈道往前走,就到了对面的山腰中的石板小路了。小路一侧贴着大山,蜿蜒曲折着有一百多步样子,另一侧就是我不认识的高大树木。所以这是真正的山间小路,特别幽静,我很喜欢这条小路,是静虑禅思的好地方。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木头搭成的小亭,上面苫着草,名副其实的草棚。草棚的位置是一个三叉路口,一条通往更深的山里的小路也从这里经过。这时节,白色的野草莓花都开了,一片一片的像雪花一样,掉落在绿野中。
我在这山间小路上,慢慢地走来走去,跟随着太阳落山的脚步,看着夜色一点点浓起来,草棚也由看得清晰,到渐渐的模糊了。
我来到第一天,也是太阳落山夜色初浓的时候,书院的暖暖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看了一下禅堂外的钟表上显示的时间,六点半。
这春天里的夜色,也慢慢地变短了,每天都能看到它来的越来越晚了,昨天此刻的草棚还沉浸在墨色中,今天的此刻却还有落日余晖。天光山色如此和谐运转着,斗转星移,感受着时光慢慢流淌,而心里没有什么伤感,也没有不舍,只有宁静与平静。
我用“致虚极,守静笃”的道法自然静心法在经行,有念头来了,看到,让它流过,不随着念头跑,回到当下。再有念头涌出,又看到了,又轻轻回来,回到当下。佛家用十牛图,来形象地比喻我们怎样驯服我们的天马行空的念头,此刻我就在这山间小路上,体会着这十牛图的意境。夜色慢慢笼罩下来,可心却渐渐晴朗起来,如明月升空般的朗照,这就是禅修的禅悦吧!
记得我有一位同修,她比我年纪大,认识她的时候,她都六十出头了,而我才三十五六岁。我们却很能谈得来,完全没有年纪的隔阂与距离。我能与空海师父结缘,与郭老师学习,也是因为这位学姐的介绍。
她是一位老师,而且是语文老师,所以能说会道,也能言善辩,没有几个人们说过她呢!这一点也让我很佩服,因为我是一个不善于言谈的人,而是喜欢倾听的人,我习惯于有人发号施令。
这位学姐,跟随空海师父学习多年,所以空海师父知道她的脾气秉性,也会常常对她的个性提出中肯的意见。
一次小参,师父就对她开刀了,直接了当地说:“你伶牙利齿,如果你有儿媳妇呀,都会离你远远的。”
她当时回答道:“我无儿无女,也无老伴,就我一个人!” 那口气很得意,好像说我还用你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点看不出什么感伤!学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独立不依赖任何人。
空海师父告诉她要学习柔软,不能强势。
我们都很羡慕她能有老师亲自指导,说明老师很看重她,对她很慈悲。我们都没有学姐这么幸运呢,能有老师亲自指点。
师姐也很得意这一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师父对她多么关照呢!所以她的脖子扬得更高了,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在她的眼里。
周日放香休息的时候,她就房间里唱歌,歌声婉转悠扬,很动听。空海师父就住在楼上,我们都担心会打扰到师父,因为不是唱一首,而是会不停地唱上几个小时呢!
果然,师父传话过来,要她不要唱了,这会影响大家。师姐有些气馁,她说我怎么不柔软了,听我的歌就能看出我的柔软呢!
我不好对她说,柔软不是外在的表现,而是在于心。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他人的感受,这就是不柔软呀!师父的话,她没有反思,反而更强烈地叛逆,这是多么地不柔软啊!
老子告诉我们: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感所恶,故几于道。”
真正的柔软,是如水一般,从不彰显自己,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让周围的人事物都受益。
师姐没有领会这一点,这是很遗憾的事。我当时也没有领会到“柔软”的含义,所以也不能提出我的中肯看法。
后来真的如空海师父所说,周围的同修渐渐地远离了师姐,她也很难受吧!我也会经常去看她,她后来病了,得了严重的恶性病,她连走路都困难了。她听说我要去禅修,会见到空海师父,就连夜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她认为师父走的路错了。看到她那衰弱身躯,痛苦的样子,我不忍心拒绝,我答应带给师父。
当我把信交给师父的时候,师父看后跟生气,说了一句:“颠倒梦想!”
师父在禅修结束的时候,特别过来关照我,要我好好多闻思,我默默地点头,我知道自己要学习的路还很长。
回来后,学姐问我信交给师父了吗?师父说了什么,我没有吧师父的话告诉她,我怕她伤心,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就是错了,我也没办法弥补了,她不久就过世了。
师姐虽然批评了师父,但内心却盼望的师父的指点,我能感受到这一点,因为她总是盼着什么时候师父能来电话,甚至说有一天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不知是谁呢!又有一点像师父。
她跟我说:我无法控制自己头脑中的各种念头,脑海里总是上演一幕幕的故事,像电视剧一样。
我那时虽然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却帮不上忙,内心也是非常无奈,这也是我一直在不断学习,不断探索的原因,我不想到自己老的时候,走不动的时候,到临死的时候,也这样痛苦。
我知道师姐内心认定空海师父能帮她解决这个困惑,可是却柔软不下来,不肯低下头,虚心请教,却用她一贯强势做法,来挑战师父。这也是为什么老伴会和她离婚,同修也会离她而去的原因。
此刻我在这静谧的大山中,看着自己的念头飘来飘去,却不去随它而去,安住于当下,回到空明觉,我内心很安宁,也有一丝伤感,感叹要是学姐能活到今天,能来这大山中,如我一样,体会着回到当下的自在,该多好呀!
人生有许多岔路口,关键时就那几步,甚至就只一步。
空海师父,也就是郭永进老师说:当你迈向明觉的一小步,就迈出了你人生觉醒的一大步。
我们能活着,能如此幸运遇到觉醒之法,真是幸运又幸福呀!可认识到这一点,前面️多少人用他们的生命,用他们苦苦地求索挣扎,来让我们认识到这一点呀!所以,内心对前辈有着深深的感恩,也希望并祝福他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愿把禅修的功德回向所有人,愿能得闻正法,安心快乐!
隔着幽静的山谷,对面的餐厅的灯光渐渐明亮起来,温暖起来,路口的草棚也慢慢地沉入夜色,缓缓地我收回脚步,踏着夜色中的栈道,向书院走去,向着温暖和光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