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六十三回

书接上回。

说的是过了很久后,只见李瓶儿打扮得整整齐齐,穿着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翠盖拖泥妆花罗裙,迎春手拿着银汤瓶,绣春拿着茶盒,走进上房,给月娘等人递茶。月娘让小玉安排座位给她坐。接着,孙雪娥也来了,递上茶,大家一起坐在地上。潘金莲嘴巴快,便叫道:“李姐姐,你过来,向大姐姐行个礼。实话告诉你,大姐姐和他爹已经好久不说话了,都是因为你!刚刚我们替你劝了一整天。你改天准备一场酒席,请一下大姐姐,让他们夫妻和好吧。”

李瓶儿回答道:“姐姐吩咐,我知道了。”

于是在月娘面前像插烛一样磕了四个头。月娘说:“李姐姐,他是骗你的。”

又说:“五姐,你们不要怂恿了。我已经发誓,就算是一百年也不会和他再说一句话了。”

因此众人再不敢多说。金莲在旁拿把梳子给李瓶儿梳头,看见她戴着一副金玲珑草虫头面,还有金丝松竹梅岁寒三友梳背。金莲说道:“李姐姐,你戴这个碎草虫头面不应该,有些攫住头发,还不如大姐姐戴的金观音满池娇,是揭实枝梗的好。”

这个李瓶儿老实,就说道:“我也想让银匠打一件这样的!”

接着小玉、玉箫来递茶,他们都戏弄李瓶儿。先是玉箫问道:“六娘,你家老公公当初在皇城内哪个衙门工作?”

李瓶儿回答:“起初在惜薪司掌厂。”

玉箫笑道:“怪不得你老公公昨天累得像柴火一样!”

小玉又道:“去年有很多村长长辈们找你,让你去东京。”

妇人不明所以,说道:“他们找我干什么?”

小玉笑道:“他们说你擅长祈福祈雨。”

玉箫又道:“你乡里的妈妈拜了千佛,昨天磕头磕够了。”

小玉还说道:“昨天朝廷派了四个夜不收的官差,让你去外面做个翻译。真的有这回事吗?”

李瓶儿说:“我不知道。”

小玉笑道:“他们说你擅长叫阿语!”

这让玉楼、金莲笑得不了。月娘骂道:“你们这些臭肉,去干你们自己的事,干嘛只顾嘲笑他?”

这样一来,李瓶儿羞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住,半天才回房去了。

良久,西门庆进来,告诉她们雇了银匠家打造生活用品。还商量着发请帖,打算二十五日请官客喝亲酒,当然不能不请花大哥。李瓶儿说:“他娘子三天前来过,已经说过了。也罢,你请吧。”

李瓶儿又说:“那边的房子左右有老冯在,你这边再让一个和天福轮流过夜就行了,不用叫旺官去了。上房姐姐说他媳妇生病了,不能来。”

西门庆说:“我不知道。”

于是叫平安,吩咐说:“你和天福轮流,一天一个,到狮子街房子里过夜。”

其他细节不再赘述。

不觉到了二十五日,西门庆家中举行亲酒宴,摆了插花的宴席,还有杂耍和步戏表演。李桂姐、吴银儿、董玉仙、韩金钏儿这四个唱的从中午就来了。官客们在卷棚内喝了茶,等到齐了之后,才在大厅上就座。头一席是花大舅和吴大舅;第二席是吴二舅和沈姨夫;第三席是应伯爵和谢希大;第四席是祝实念和孙天化;第五席是常峙节和吴典恩;第六席是云里守和白赉光。西门庆坐在主位,其他人包括傅自新、贲第传以及女婿陈敬济都在两侧入座。乐人表演了几次杂耍,接着是笑乐院的节目。节目结束后,李铭和吴惠这两个小优上来弹唱,期间还有清吹。然后,四个唱的出来,在宴席上敬酒。应伯爵在席上先开腔说道:“今天哥的喜酒,是兄弟们不敢冒昧,请新嫂子出来见见,充分彰显我们的亲密关系。我们不介意,花大舅亲戚以及两位老舅舅和沈姨夫今天为什么来呢?"

西门庆说:“小妾长得丑陋,不值得见面,请原谅。”

谢希大说:“哥,这话你可不能说。当初我们就有共识,如果不是为了嫂子,我们也不会来的。何况今天我亲戚花大哥在上,我们先做朋友,然后才是亲戚,和其他人不同。请她出来见见,有什么可怕的?"

西门庆笑着没有动身。应伯爵说:“哥,你别笑了,我们每个人都带着拜见的礼物在这里,不是白让她出来见的。”

西门庆说:“你这个狗才,就会胡说。”

他们再三催促,西门庆无奈,只能叫玳安过来,让他去后面说。过了一会儿,玳安出来回报:“六娘说,不用见了。”

应伯爵说:“就是你这个小狗才,几时去后面了?你没来哄我吧?”

玳安说:“小的岂敢哄应二爹!二爹自己去问不就行了吗?”

伯爵说:“你指望我敢进去?我可以走花园的小路,走进去,连你们的娘们都给我拉出来。”

玳安说:“我们家的大猱狮狗不好惹。差点没咬掉你一半。”

伯爵故意下席,追着玳安踢了他几脚,笑着说:“好小狗才,你把我踢疼了!赶紧给我请她出来。如果她不出来,打你二十大板。”

这让众人和四个唱的都笑了起来。玳安站在下面,眼睛只盯着他爹,不敢动。西门庆束手无策,只好叫玳安过来,吩咐说:“告诉你娘收拾好了出来见见吧。”

玳安去了一会儿,又请了西门庆进去。然后他把脚下的人都赶出去,关上仪门。妇人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下着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腰里束着碧玉女带,腕上笼着金压袖。胸前缨落缤纷,裙边环佩叮当,头上珠翠堆盈,鬓畔宝钗半卸,粉面宜贴翠花钿,湘裙越显红鸳小。正是:恍似姮嫦离月殿,犹如神女到筵前。

孟玉楼、潘金莲、李娇儿都簇拥着月娘,偷偷地在大厅外听着,听见唱着“喜得功名遂”一直唱到“天之配合一对儿,如鸾似凤”,最后唱到“永团圆,世世夫妻”。金莲对月娘说道:“大姐姐,你听唱的!小老婆唱的这一段,明明讲的是鱼水团圆,世世夫妻,把大姐姐放在哪里?”

月娘本来性格好,但听了这两句话,心里还是生气的。再加上应伯爵、谢希大这些人见李瓶儿出来给他们鞠躬,恨不得再多夸奖几句,说道:“我的嫂子,确实是天下难得的人物!不仅德性温良,举止庄重,这样的人物在世上少有。哥哥有这样的福气,我们今天得见到嫂子一面,明天死了也是值得的。”

接着唤玳安儿:“快去请你娘回房,怕累着她,不要再费心了。”

吴月娘及众人听了,骂伯爵说些无聊、轻浮的话。良久,李瓶儿下来。四个唱的见她手里有钱,都争着围着她,嘘寒问暖,替她整理花翠,折叠衣裳,殷勤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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