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不是CR公司的全球总裁,也没有从总统手里接任少将的军衔和卫国英雄的荣誉勋章。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山村里微不足道的乡村教师。
校长、办公室主任、保安队长和清洁工也都是我。“校”不过是一间粗陋的小木屋,前后围了两丛栅栏,洒了些野草籽,长得葱郁,算是操场。
学生并不多,加起来十几个。
村子里最出色的人物是村长家的姑娘,一位只能从电视上看到的美女,有着书一样的气质。村里的适龄青年,无不趋之若鹜,整日里跟在后面献殷勤。唯独我从来不去,只守着木屋几箱旧书。
命运的改变始于一次河边相遇。她孤身一人,袅袅河畔,盈盈水间。我打了招呼,与她擦肩而过。
她从身后叫住我:“别人追我?你为什么从来不追我?”
我看着她,美得如画,如烟火,说:“追不上的,何必追呢?”
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像夜莺矗立在丛林的枝头,在风中流泻出百合花也似的声音:“不追,怎么知道你追不上?”
她成了我的妻子。
婚后,我依旧教书,但境况好了很多。村长叫了些人,拨了笔钱,重新修葺了校舍,也买了新书。她每天帮我一起给学生上课,做各种她原本根本无需做的杂活儿。
那些求爱失败的青年屡次刁难,但在村长的帮衬下,也总还过得去。直到那场席卷全国的叛乱。
她一个曾经的追求者加入了叛军,竟带了一队士兵到了这个偏远山村。幸亏早早被牧童看到,村长紧急召集大家,由我定下了诱敌之计,利用他们的轻忽大意,夺走了兵器,将他们赶出了村子。
这场原本与我们无关的战争,忽然间变得如此息息相关。为了不让叛军得胜,使他有权力夺走我的妻子,我毅然离家,参加了政府军。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三年,我们有胜有败,终于在黑石山战役中将叛军打得一蹶不振。那一役惨烈异常,将军全部战死,由我临时升任少将,指挥军队将叛军平定。
战争结束后,总统亲自给我补了授衔仪式。我提出退役,政府给了我一所首都中心的房子,我将她接了过来。
没多久,我创建了CL公司,政府大力支持。后来我觉得没意思,就将公司卖给了一家大财团。
没有工作的我整天待在家里,读书总结,思考人生。直到有一天,我决定,参加总理竞选。那时,我刚刚30,我们的孩子7岁,在附近一所学校读小学。
我积极联系政商军各界的伙伴,获得了广泛支持,筹了一大笔钱,作为竞选资金。每天带着勃勃的激情在醒来,与支持者们一起商议如何当选。
妻子盛了暖暖的汤端了上来,低声道:“喝完汤,别忘了送儿子上学。”
该死!我怎么忘了!我不动声色的说好,嘱咐她放心回家看父亲。
但当我看着自家那辆黑色的豪车时,我傻了眼。我不会开车……司机今天请假,所以妻子才让我送孩子。
不过只是去学校,又怎能难倒我?
我随手拦了一辆看起来不错的车,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格,将车买下,并让他送我到孩子的学校。
当我发现孩子的学校离我家只有几里路远时,我后悔了我的决策。车我当然不能再开回去,就转手送给了孩子的老师,用意当然是让他能好好照顾。
不过,出于习惯,我顺手在学校装了几个微型摄录设备,这是三年军队生涯里养成的本能。
在回家的路上,我从设备传输的影像里看到了校长和老师的争执。校长显然认为这辆车应该是自己的,老师不同意,终于,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既然我这么冤大头,不如来次家访,引我打牌输上些钱。
很快,我接到了老师打来的电话。
“没问题,来我家吧。”
回到家,银行经理打电话过来,他是我的老下属,一向改不了称呼。
“将军阁下,有人在试图转走您的竞选资金!”
我眉头一挑,是我的竞争对手按耐不住了。
“让他暴露账户,做好拦截系统,顺藤摸瓜把他抓出来。”
校长和老师到的很快,很殷勤,虚情假意一番后,终于提出了玩牌。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示敌以弱后,让他们每人都输了几十万,臭着脸回去了。
在我家,怎么少得了摄像头。
然而,我得意没多久,就收到一个坏消息。
“将军阁下,您的账户资金被全部转走,对方通过密码提取,我们的系统毫无作用。”
“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我的密码!”
“密码是,你我河边相遇的那天。”
我讶然看向门口,妻子带着儿子,站在门外,只有几米的距离,看起来却好远。
“你转走了我的竞选资金?为什么?”
“我要你放弃竞选。或者,我们离婚,我把竞选资金还你,孩子归我。”
儿子在他母亲身边,稚嫩的小脸上显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
“对,我不相信你!”
空气仿佛凝滞的浆糊,一边打扫的佣人战战兢兢的看着我,仿佛看着乌云怀胎着暴雷。
我缓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语言出乎我想象的平静。
“当年,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能追上你,你相信了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们能击败叛军,你相信了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能创业成功,你相信了我……为什么,现在,我要竞选总理,你却不愿意相信我了?”
“你的心太大了。”妻子幽幽的说。
“放弃竞选总理,或者,放弃我。”
我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