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这儿了,挣扎着撑开眼睛,白晃晃的光毫无预兆地刺了进来。烈日当空,我浑身赤裸,手脚冰冷无力。
羞愤感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一阵阵刺痛更让我难以承受,我盯着自己的手,红痕遍布,数量可怖,好像是一刀一刀刮上去的,蜿蜒爬满整个手臂。这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一点也不记得了。
所有人都戴着一种白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说话,不停地说话。每当他们视线扫视到我身上,身上的疼痛感就更加一分。
“他们都讨厌我。”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像无数蚂蚁侵蚀我的心脏,我无助地想把自己藏起来,又抓狂地想逃离这里,却发现四处都是透明玻璃,窒息感扑面而来。我滑稽地做着各种动作,咧开嘴角,挣扎着做出最和善的表情,希望得到救赎。
没有用的,每一个视角都是人,他们就那么看着我,他们戴着面具,他们只是不停地说话,他们没有伤害我,他们只是不停地说话,他们没有伤害我...
我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渐渐明白自己不记得的原因了,千万人的唾骂没有让别人忘记我,却让我忘记自己原来的模样了。
阳光普照,只有我躲在影子里,自己也在诋毁自己。
(二)
“你知道的,这就是个游戏,xx去死这种。”
“不是我的错,不关我的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言论自由。”
“他自己没有承受住的,只能怪他自己。”
(三)
又是一年的结尾,来了一场大雪,掩盖了一切。
天逐渐明朗起来,玻璃房里又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谁也不记得上一位是怎么逃出去的了。
没人再去翻看去年那场惨案。
【完】
我曾在微博上说自己喜欢柴静的《看见》,有人在底下评论:“别他妈恰烂钱了,真恶心。”原话就是这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先是觉得愤怒,这是哪位大人物,是开了上帝视角完全了解柴静被雪藏的全过程。继而觉得可笑,因为点进他的微博里,你就发现他不只是喷你,政治娱乐文学外交哪一模块都能插一脚。这件事其实只是我稍微感受了一下千万分之一的网络暴力带来的威力,虽然真的微不足道,但确确实实会让你不舒服。
张宏杰先生有这么一句话,“当一种暴行是有众人一起完成时,每个参与者的罪恶感都会大大降低。”网络暴力就是一场屠杀,千万人对一个人千万次地精神凌迟,如果语言可以杀人,那么这个世上没人能活着了。
受害者的救命声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负责任地说自己的话,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名词,一个没有生魂的物品。
我的雪莉,我们的雪莉。
忘记过去的人注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