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学派的思考完全围绕着"君主利益"这个圆心,而不顾及其他阶层的利益。因此法家变法的基本思路,就是把民众当成君主的工具,通过严刑峻法,把百姓都变成亦兵亦农的斯巴达式战士,把国家改造成一架高效的战争机器。
所以法家和儒家的思维方式在很多方面是针锋相对、完全相反的。比如儒家认为,民众是国家的主体,也就是《尚书》所说的"民为邦本",国家是为民众而存在的。法家却认为,君主是国家主体,或者说,国家的存在是为君主服务的。所谓"君上之于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就是说,百姓对君主有什么用呢?作战的时候,可以贡献生命;和平的时候,可以贡献劳力--这就是百姓存在的意义。
儒家学说认为,君主应该争取民心,获得民众发自内心的支持。民众的感受就是上天的感受,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老百姓满意,君主才能继续做下去。法家却坚决反对这一点。韩非子在《显学》篇中说道:
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为政而期适民,皆乱之端。
意思是说,不懂得政治的人才会说要争取民心,如果要获得百姓的支持后才能施政,那么要政治家有什么用?人民都像无知的婴儿一样,政府要他们吃点小苦以谋求永久的大利,牺牲一代人的幸福换来国家的长治久安,他们竟然全然不能了解。如果治国的时候听取老百姓的意见,那国家必然要陷入混乱。
儒家认为有恒产才有恒心,"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中产阶级是社会的稳定器,因为他们有不大不小的"恒产",所以心态很平稳。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的财产基础,那么他就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会走上歪门邪道。
商鞅却说,治国之要诀是"弱民"和"胜民"。也就是压制、打击民众,削弱民众的力量。为什么呢?商鞅说:"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商君书弱民》)意为只有民弱了国才能强,只有让民众既愚昧又贫穷,这个国家才能强大。